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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的情婦-黃若文
匿名用户
2024-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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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的情婦-黃若文本書下載於民生TXT小說論壇 ,如需更多好書,請訪問:版權歸作者所有,請在下載後24小時內刪除。 如果覺得本書不,請購買正版書籍,感謝對作者的支持民生小說法老王的情婦作者:黃若文楔子 傳說中的圖騰哈馬王,是埃及帝國裡最年輕的一個王,他在十五歲的時候就接掌了繼承整個埃及的大任,但只當了十年的法老,便莫名地去世,同時成為埃及最早去世的一個王。 他的墳墓,一直到二十世紀的時候,才被英國的考古學家所發現,幾世紀以來,都被埋葬在一處不為人知的地底當中。 在他的墳墓裡,考古學家發現了許多的古埃及珍藏及歷史記錄,由於墳墓建於地底之下,並沒有遭到許多盜賊的侵入,所以許多的珍藏都保存得十分完整,以致於考古學家們因而開始對古埃及的神秘面紗更多了進一步的瞭解。 整個墳墓的構造非常的精簡,規模也沒有其它的法老來得酷,所以許多的考古學家都認為,圖騰哈馬英年早逝的原因,必定是出於意外,抑或是人為因素。 但其中最令人不解的是,在他的墳墓四周的牆上,除了紀錄他在世時的史事之外,考古學家還在在牆上發現了一個女人的雕像,似乎在圖勝哈馬的生命中佔有了極大的地位。 由於以前的埃及古史上並沒有記錄這樣的一個女人,以致於今天的考古學家,仍在猜測那個女人究竟是誰。再加上墳墓的歷史太過於悠久,許多的壁畫都因時間的腐蝕而龜裂凋落,所以現今的考古學家根本無從發現,在那片凋落的裙襬下方,正是圖騰哈馬王親手為她刻上的名字。 她叫——那法娣妮。01 「這樣不好吧?」 族裡的長老個個憂心忡忡地望向座上的首領,許久都沒有人敢再出聲。雖然大家都已經趕了幾天的路了,族裡的人全都顯得有點筋疲力盡,但對於首領的決定,大家仍是無法表示贊同的意見。好一會,才又有人開口:「埃及現在正處於動亂時期,再加上剛登基的圖騰哈馬王又決定將首都遷移北上,咱們那法族跟埃及的文化又有所區格,就在這搭營,很容易會被視作叛軍的。」 「是啊,」另一名長老也又跟著附合:「我還聽說,圖騰哈馬王今晚會經過這裡呢!就算真要駐營,是不是也找個比較隱密的地方才是?」 「咱們那法族不是什麼大族,若真要面對法老的兵力,恐怕也不是對手,更何況手下們全都趕了幾十天的路了……」 「夠了。」那法王的一聲斥喝,便沒有人敢再繼續開口,而他一向和藹的臉上也不自覺地表現出一絲絲的怒意:「圖騰哈馬王才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鬼,更何況他才剛登上王位,對於執政根本一竅不通。咱們那法族光是找駐腳的地方,就己經整整趕了一個多禮拜的路了,你們難到沒看到其它的人都已經累得動彈不得了嗎?這裡有尼羅河的水源,又有樹林做為掩飾,是咱們最好棲身的地方,就算真的遇上了圖騰哈馬王北遷的路線,咱們既然沒有什麼敵意,他一個十五、六歲的小鬼,又能對我們做些什麼?」 「可是……」就是因為圖騰哈馬王的年紀輕,所以聽說也格外的殘忍…… 「沒有可是了!」那法王忿怒地拍了桌面,隨即便自椅子上站起身:「我說在這扎營就不准任何人開口說不!吩咐下去,叫下面的人開始生火!」說罷,二話不說地便轉身朝營帳外走去,獨留一屋子的長老仍是滿面的愁容…… 「快走。」 那法娣妮從營帳的隙縫中,看見父親正生氣地朝外面的方向走來,便趕緊領著身旁的密洛克朝樹林的方向躲去。 十三歲的她,還是第一次看見父親這麼生氣過。 記憶中的父親,一直是個熱愛自己民族的人,今天會這麼地生氣,鐵定是不捨得看見下面的人繼續日以繼夜地趕路下去。 那法族,其實就像剛剛的長老所說的,並不是什麼大族,但卻是個很居無定所的民族,全部的人加起來,也只不過三、四百個人之多。可是因為族裡面有自己的文化,所以很容易與埃及的文化區格出來。 其實,那法族的本源來自於當初一些因不滿羅馬帝國的持政方式,而逐漸南遷到埃及的高階人民,幾世紀以來,一直都在埃及境內過著居無定所的日子,久了,也就不自覺地混了埃及的文化,而成了一個特有的埃及族群。 「小姐,」望著那法娣妮逐漸朝樹林走遠的身影,身後的密洛克很自然的又叫了聲:「不要走太遠,天快黑了,咱們還要趕在大夥兒生火前回去。」 二十五歲的密洛克,是族裡面少數幾個懂得武技的人,也因為族裡面的貴族不多,所以他也就很自然地被分配到保護公主的職位。 幾年了?就連他自己也不記得了,記憶中那個強褓中的公主,如今已是一個活潑亂跳的小女孩了,再幾年的時間,恐怕已是個婷婷玉立的少女了…… 「知道了!」娣妮可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緩下自己的腳步,反而愈是朝尼羅河的方向跑去:「難得不用趕路了,人家想到尼羅河去看看嘛!要不然,父王現在在氣頭上,不趕快去,他鐵定不讓人家出來的!」 說著,她又回頭繼續自己的腳步,直是朝水流聲的方向跑去,難得不用趕路了,她才不要乖乖地待在營帳裡呢。 看公主沒有回頭的打算,密洛克也只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便緊緊地跟上她的腳步。 十三歲的那法公主,是個人見人愛的女孩,活潑的個性跟總是帶笑的臉龐,總是讓人一見到她,就很容易地感染到她臉上那種愉快的情緒。 皙白的皮膚跟略帶粉紅的臉頰,配上一頭特有的烏黑髮絲,讓她看起來就像是用象牙精心雕刻出來的娃娃一樣。而她一雙烏黑澄清的眼眸,又格外的靈活有神,或許正因為她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一般的相貌,以致於那法王一直放不下心來,所以才會叫密洛克盡可能地守在她的身旁。 「啊!」不遠處傳來娣妮一聲興奮的尖叫聲,讓密洛克不自覺地又加快了腳步:「快來啊!」她像個貪玩的小孩,伸手便勺了一灘水潑向自己的臉:「好舒服的!」說著,她又潑了一次水。 看她沒發生什麼事,密洛克反射性地輕歎了口氣,只是盈了一抹微笑之後,便緩緩地朝她的方向走去。 尼羅河——一直以來都被埃及稱為大地之母,因為也只有尼羅河流域的地方,才有豐富的資源,只要再離河域幾里之外,幾乎都是一望無際的紅色沙漠。除了每年一次的尼羅河水泛,他們必需遷移到沙漠定居之外,否則一直以來,都是沿著尼羅河邊紮營的。 「公主,」看見娣妮撩高了裙襬,以腳尖測試水深的動作,密洛克在這個時候又說了句:「尼羅河的水深,這裡的水流又有點急,咱們還是在岸邊就可以了。」 娣妮轉頭望向身後的密洛克,這又回頭望向身前的尼羅河,就像密洛克所說的,這段的水流的確是有點急,或許是因為正處下半游的地方,所以水流的速度要比一般平地的地方來得快多了。 她猶豫了一會,小嘴在這個時候也不自覺地嘟了起來;密洛克說得對,她雖然會游泳,但真要讓這急促的水流一個推擠,恐怕也不是他的武技所幫得上忙的。 「真是的,」她像瀉了氣的氣球似的,一屁股在河邊坐了下來,順勢將一雙皙白的腿半浸至水裡:「應該找個可以玩水的地方才對!」她已經好久沒有游泳了,再不游個一兩下,鐵定會忘得一乾二淨的! 「首領一定是看大家累了,」密洛克低身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所以才臨時決定在這個地方紮營的。或許再過一陣子,就可以遷移到水流較淺的地方。」 她也知道啊!可是她就是想現在玩水嘛!再過一陣子……誰知道究竟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她嬌俏的小嘴還是半翹,腦子卻是天馬行空的亂想,就這樣一直踢著河邊的水好一會,她才又像想起什麼似地轉頭望向一旁的密洛克。 「密洛克,」她稚童般的語調裡有種很無知的單純:「那個圖騰哈馬王究竟是誰啊?」怎麼各大長老都一副很怕他的樣子? 「圖騰哈馬王?」密洛克有點訝異公主竟然會對這個名字感到好奇:「他是埃及帝國剛登基的法老。」古埃及帝國稱王為法老,在面對埃及貴族的時候,很少人敢連名帶姓地直稱王的名字。 「法老?」娣妮的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出印象中戴著傳統埃及皇冠的法老王:「可是他才十五歲?」才大她兩歲?!怎麼都很難跟法老王那副莊嚴的模樣聯想在一起。 「嗯。」幾乎都不用開口,他就知道公主的小腦袋瓜子裹在想些什麼:「他是埃及帝國裡面最年輕的一個法老。」就因為上一任的法老膝下沒有其它的子嗣,只有一個圖騰哈馬,所以在他逝世之後,圖騰哈馬王也就很自然地得成為下一任的法老。 十五歲;他也有相同的感覺;的確是太年輕了,根本不適合持政…… 「好可憐喔!」娣妮雖然不知道圖騰哈馬王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可是卻莫名地對他感到同情:「這麼年輕就要掌管整個埃及的大權,一定有很多的壓力!」老實說,要她就做不來這樣的工作! 密洛克沒有再開口,只是揚著臉上那抹淡淡的笑意,遙望著遠方逐漸西落的夕陽。就因為剛登基的法老太年輕,所以周鄰的各國才會個個虎視耽耽,想趁這個時候攻佔整個埃及…… 想著,他又輕歎了口氣;看來,這一個世紀,埃及又將會是一個動盪不安的世紀…… 「看!」娣妮突而其來的聲音唐突地拉回他所有的思緒,他回了神,就見此時的那法娣妮正伸手朝樹林的方向指去:「他們把火升好了耶!」她興奮地自岸邊站起身:「有晚餐可以吃囉!」說著,頭也不回地便朝樹林的方向奔了去。 密洛克抬頭望向出奇耀眼的火光,心中老覺得有點不對勁,那法族升火,一向不致於大到點亮整個夜空。為什麼這次…… 暫時擱著心中的疑慮,他二話不說地便起身緊跟著公主的身後追去;一定有什麼地方出錯了!該死的!他聽見心裡頭一道小小的聲音如此低咒;一定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 ※ ※ 「四處看看!」一個身著埃及戰袍的人在營帳之間吼道:「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那法娣妮根本都還沒有走出樹林之外,眼前的景像便她整個人楞了住;只見營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大群埃及的士兵,此時正放火燃燒剛紮好的營帳,而地上卻滿是傷痕疊疊的屍體,還有剛剛還在營帳裡的長老……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才剛剛離開一段時間,怎麼會…… 她空白的思緒都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方纔那位施令的人的聲音,這又拉回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報告!」他向一位正坐在馬上的人揖身說道:「沒有其它人了!」他一個動作又叫下面的人壓上一個白髮的老人:「就只剩下這個人!聽說是他們族裡的首領!」 可是,那個人對她來說卻比任何人都要來得熟悉,那是她的:「父……」她都還來不及開口,急欲飛奔向前的動作便隨即讓身後的密洛克拉了回來:「嗚……嗚……」她不能開口,淚水卻不自覺地溢上她的眼眶;不!她在心裡頭吶喊;不要殺她的父親!不要…… 密洛克即使也是相同的地感到悸動,卻誓死也要保護公主的性命,剛才的人已經說過一個活口都不能留了,娣妮要是真的就這樣衝出去,鐵定也只會成了刀下的亡魂…… 「是嗎?」坐在馬上的那個人在沉默了一會之後才又開口,帶著埃及皇冠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但語氣裡卻掩不住那抹稚童般的聲音:「殺了他!」他一聲命令後便轉身:「我埃及帝國不准留下任何的亂黨!」說著,便帶領著身旁的士兵,朝樹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是!」得到命令後的士兵一個揖身,便指示下人動作。 而後,大刀揮在半空映出一道刺眼的刀光,一個揮斬,鮮血剎時又是滿地… 「嗚……」娣妮一個字也不能出口,密洛克的手仍牢牢地捂去她所有的聲音,她只能任著淚水不斷地模糊自己所有的視線,無助地望著父親的首級在她的面前落地…… 「走了!」那個施令的人又開口:「不要擔誤北遷的時間!」就這麼一聲,所有的人便像蝗蟲過客般地朝方才法老王離去的方向前進。 沒一會的時間,所有的人都走了,只留下眼前一片的火光,跟滿地的屍體…… 「不……」當密洛克的手終於將她鬆開,娣妮再也無法掩飾心裡的痛楚,直直地便朝父王的方向奔去;不要!她再多也的淚水也救不回她的父王,只能在心裡不斷哀嚎;不……她不能就這樣失去他!不能…… 而密洛克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卻遲遲不能做任何的反應,眼眶在方纔的時候己經紅透,但淚水卻怎麼也滴不下他的臉頰…… 圖騰哈馬…… 他在心裡頭低念法老王的名字。他密洛克發誓,一定會拿他法老王的屍首來償還那法族的血債…… ※ ※ ※ 十年後古埃及首都——塔爾愛拉瑪那 「公主,」密洛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就是這裡了。」 那法娣妮什麼話也沒有開口,只是睜著一雙大眼,直直地凝望著山腳下的那座燈火通明的城市。 這城市,座落在尼羅河畔附近,由於豐厚的水資源和各地商人的介入,在短短的幾年間,己是個豐衣足食的城市,到處洋溢著一片祥和的氣氛。 聽說在法老的管制之下,埃及如今己是一個讓各國朝奉的強國,不旦不用擔心鄰國對埃及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每年尼羅河水泛的時候,還有鄰國的支緩來渡過水患。 而在城市中心,有座白色豪華的宮殿,埃及的所有貴族,包括教主和大臣幾乎全都住在那座宮殿之中,也同時是法老所居住的宮殿。 圖騰哈馬王…… 她在心裡悄悄地重複了這個名字;這個名字不旦象徵了埃及的最高制裁者,也象徵了殺父仇人的名字;她永遠不會忘記,十年前,他狠心消滅她那法族的那個夜…… 她忘不了,他是如何命令下人砍殺她至親的父親,又是怎麼命令下人燒盡她那法一族;當她望見父親的首級落地的時候,她就從此將他高戴皇冠的影像牢記在心頭。 雖然,她並沒有看到他的長相,雖然,那夜的淚水模糊了所有的視線,但她卻牢牢地記住了他的名字——圖騰哈馬。 埃及的法老…… 她誓死也要拿他法老的首級來償還那法一族的血債。 「密洛克。」她冷澀的表情上早己看不見當初那抹天真的笑容,即使己經過了這麼久了,當年那股喪父的痛,至今仍在她的心頭隱隱作痛:「交待下面的人先在這裡紮營,明日你跟我一同進城探查他們的兵力。等時機一到,咱們再動兵進攻宮殿。」 「是。」 密洛克頷首,才剛抬起,就見公主一個轉身,頭也不回地便朝馬的方向走去。 她那法娣妮既然十年都這麼熬過來了,她絕對不會這麼沖衝動動就進軍面對他強大的埃及兵力。她一定會選擇一個適當的時機,在不傷耗自己的兵力下,奪取他法老的首級…… 就這樣一直待她的身影走遠,密洛克這才低頭望了眼山腳下那座燈火通明的城市,心中竟莫名地感到一陣感歎。 十年了…… 這麼匆匆一轉眼,竟然也是十年的時間了。 當初那個天真無邪的那法公主,如今也已經是個女人了;只不過,原本皙白的皮膚,在陽光長期的照射下,己染上了一層麥色,削瘦的肩頭因為習武而沒有女人該有的豐腴,那一頭烏黑的秀髮,也在那次自後也全都讓她削短至耳後,還有她那抹蜜似的笑容,他又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了? 記憶中那個活潑亂跳的公主,而今雖已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但在她的眼眶之中卻只有明顯的恨,而沒有其它任何的情緒。 這都是誰造成的? 那夜的悲劇要是從來都沒有發生,今日的那法公主,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應該仍是過著快樂無邪的日子才對…… 法老…… 他又將所有的視線凝聚在城裡的那座白色宮殿,十五歲的他,狠心地削滅了整個那法族,十年後,也該是他們那法一族來跟他要還血債的時候了……02 「法老!」 西摩手捧著一大堆的草圖,手忙腳亂地試著跟上逐漸走遠的圖騰哈馬,卻怎麼也跟不上他偌大又快速的腳步:「法老!」他又叫了一聲:「你還要決定這金字塔的草圖呢!」他揮揮手中的草圖,但法老卻像什麼都沒聽到似到,仍是繼續跨著自己的腳步。 「我都還沒死呢!」法老隨手摘下了頭上的皇冠,不耐地扯下頸上的飾品,不旦不想停下自己的腳步,性感的眉宇也在這個時候深鎖:「這麼早就要叫我建金字塔?想咒我死不成?」 「不是啊!」西摩直是感到冤枉:「這建立金字塔是古埃及法老所留下來的規定,還要請匠工記錄您在世時的史事呢!更何況這金字塔所要動用的人力及時間,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完成的。幾代的法老,通常都在他們一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請人建立金字塔了,可是您……」都已經二十五歲了,連個金字塔的影都沒呢…… 「夠了!夠了!」法老停下自己的腳步,反回頭走向窮追不捨的西摩,一手便扯下他手中的草圖:「那就別建什麼金字塔了!」他從來都不知道究竟為什麼要浪費那麼多的人力來建造自己的墳墓?古埃及法老相信死而後生的這套理論,對他來說根本一點都不適用。死亡之於他,只不過是軀逐漸腐爛的屍體,沒有理由動用那麼多的人力。 他回頭,這又繼續自己的腳步,腦子裡己經聽夠了這套金字塔的理論! 「可是……」望著一雙兩手空空的手,西摩竟剎時變得不知所措,眼看著法老又逐漸走遠的身影,他急忙地又追上他的腳步:「不能不建的!」金字塔象徵著法老王死後重生的世界,怎麼可以不建呢!「這是古法老王留下來的規定,怎麼可以……」 「規定既然是法老定的,那就從我圖騰哈馬開始改立這個規定!」他又回頭,霸道地下了一聲命令:「誰也不准建金字塔!」 「這……」哪有人這樣的?這已經是流傳幾世紀以來的規矩了,怎麼可以說改就改…… 「你膽敢不聽我法老的話?」看他有所猶豫,法老在這個時候又問了聲。 「不敢。」西摩急忙地回答,他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觸犯法老啊!「那……那您的……」沒了金字塔,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墳……墳墓呢?」 墳墓? 問得好!法老的眉頭半挑;他都沒想到自己會早死呢,這麼早就得要想自己死後要葬在哪裡? 「等想到了再告訴你。」說罷,轉身又朝宮殿外的方向走去。待在這個宮殿裡面,都快把他悶死了,再不趕快出去走走,鐵定讓西摩給煩死的! 「想……」想到了再告訴他?那他怎麼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呢? 「告訴安克珊,」他九歲就被強迫迎娶的妻子,也同時是他最小的姊姊:「我用晚膳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晚……「晚膳?」現在太陽才剛東昇呢,怎麼…… 西摩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見法老的身影這又逐漸地走遠;不行啊!他真要這麼走出官殿,艾伊長會砍了他的!光是想到艾伊長那副冷澀的模樣,他就一肚子的寒顫,拔腿就趕緊追上法老的腳步:「您要去哪裡啊?」他可是天生出來侍候法老的,怎麼今天一整天就儘是看法老朝宮殿外的方向走去:「您可是貴人之身呢,就這麼出去,鐵定會讓那些卑賤下人騷擾的……」 碰! 西摩的話都還沒有說完,法老突然停止的腳步卻讓他不偏不倚地撞個正著,都還來不及動作,就因為一個反彈而整個人跌坐至地上。 「嗯……」法老長這麼大以來,倒是第一次覺得西摩說的話有道理:「說得好。」他轉身望向跌坐在地上的西摩,性感的臉上剎時一抹半詭異的笑容:「既然是這樣,」他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的打扮:「我自然不能這身打扮出去……」 奇怪……怎麼法老說得愈多,他的心裡頭就愈是有不好的預感? 「把衣服脫了!」 嗄? 西摩睜大了眼睛,怎麼也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法老說什麼?他……他竟然要…… 「把衣服脫了!」看西摩一直沒有反應,法老這又開口說了次,只不過這次,他掏出了腰間的刀,不偏不倚地指向西摩的喉問:「還不快點?」 「可……」看著頂著喉間的刀光,西摩嚇得腿都軟了:「可是……」他不可以就這麼出去的…… 「你敢不聽我法老的話?」他挑高了眉頭,又將刀峰移進了半寸。 老天!怎麼會這樣?西摩想都不敢想,二話不說地便趕緊脫下自己的衣服遞到法老的跟前。 望著地上的衣服,法老笑了,英俊的臉上瞬時又是一抹誘人的微笑:「很好,」他收回了刀,低身拾起地上的衣服:「這下不就沒有人認得我的身份了嗎?」說罷,便一手扯開自己腰間的衣物,隨手套上西摩的衣服。只是低頭朝地上的西摩一抹得意的微笑後,轉身便朝宮殿的大門走了出去。 這…… 跌坐在地上的西摩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直直地望著法老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視線之外。 這下該怎麼辦呢?不建金字塔,那要建什麼呢…… ※ ※ ※ 春夏時節,正值埃及熱鬧的時期,鄰國的商人們,都會在這個時候,聚集在塔爾愛拉瑪那城裡經商,使得整個埃及城不旦歌舞昇平,更是四處一片市集的景像。 「快點!聽說那裡來了一群鄰國的歌舞孃呢……」 「是啊!還聽說個個都長得很標緻呢!再不快點,鐵定找不到一個好的位置……」 「那還不快點……」 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自市集中跑過,讓整個街道更張顯熱鬧的氣氛,那法娣妮穿了一身包緊全身的男性的裝束,跟密洛克在街道中遊走,還好正值市集熱鬧的時期,街道上到處是各國的商旅,所以這樣的打扮並不算太過顯眼…… 「碰!」 一個彪形大漢尾隨著起哄的人群奔走,卻因一個不注意而撞上了一旁的那法娣妮,使她因一個重心不穩,而反射性地退後了幾步。 「幹什麼?」道歉也沒打算出口,彪形大漢破口就是大罵:「走路不會看路啊!」害他擔誤了看戲的熱潮:「弱不禁風的……嘖!像個女人一樣!」說著,他上下朝那法娣妮睨了眼;這個男人不旦廋得不像話,竟然還全身都包得緊緊的!別提現在還正值大熱天呢,光是看他這身打扮,他就一身汗!嘖!要不是現在要趕著看歌舞孃起舞,他一定好好地教訓他一頓!所以咕噥雖咕噥,他也只是一抹白眼之後,便又繼續自己的腳步。 而娣妮也暗自慶幸自己的頭松削得短,所以大漢並沒有因此而看出她女人的身份。反倒是一旁的密洛克看得不順眼,才想要轉身追上那名彪形大漢,卻又讓一旁的那法娣妮捉了住。 「別惹事,」她壓低了音量冷冷地開口:「我們是來這裡堪查敵情的,沒有必要為這種小事動手。」 「是。」 看密洛克沒有再繼續動作,那法娣妮只是冷了臉,便又繼續自己的腳步,也在這個時候,一群埃及士兵從從容容地從他們的身旁擦肩而過,她低了臉,悄悄地望著他們遠走的身影;算一算,這已經是他們進城以來的第三批士兵了。 雖然聽說塔爾愛拉瑪那已經是個豐衣足食的大城了,但防衛的工作似乎一刻也沒有鬆懈過…… 「看來,」娣妮在那群士兵稍微走遠之後才又開口:「這裡的守衛並沒有我們當初想得那麼簡單。」 「嗯。」密洛克顯然也注意到了:「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 娣妮的腦海裡為此而停頓了會;都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總不能因為城裡的守衛深嚴,就放棄這些年來所做的努力吧? 「先找個地方棲身吧。」這也是她現在唯一可以想到的方法:「總會有個適當的時機的……」 不管用什麼方法,她己經對天發誓過,絕對要親手拿下法老的首級…… ※ ※ ※ 「艾伊,」 安克珊將赤裸的身子更加地貼近一旁的艾伊,一雙纖纖玉指則不斷地撫弄著他的胸口,今年二十八歲的她,是上一代法老的第六個女兒,由於跟圖騰哈馬的年齡較為相近,所以在十二歲的時候就被下令嫁給九歲的圖騰哈馬,而成為埃及之後。 但又因為當時的法老年紀還小,所以一直以來與其說自己是個妻子,她倒像個保姆,反而在指揮長艾伊的身上,她才能找到對男人的慰藉。 「關於我們的事……」安克珊低了頭,在遲疑了一會之後才又緩緩地開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她的問話讓艾伊自沉思中回了神,回頭望向她迷惘的雙眸,只見他什麼話也沒有開口,伸手將她的手自胸口推開之後,便逕自自床上站起身,走至桌邊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什麼怎麼辦?」艾伊明知故問地輕啜了口手中的酒,視線卻不自主地放在窗外。 「關於我們,」安克珊以床單遮著自己赤裸的身子,慢慢地自床上坐起身:「……再這樣下去,法老一定會發現我們的關係……」在埃及,身為王后的她,是不被允許有任何不軌的行為的。這若是讓法老發現了,是要在大神殿前斬首示眾的…… 「如果你不要多嘴,沒有人會發現我們的關係!」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如此果斷,似乎一點也不曾想過可能發生的後果。 「可是……」二十五歲的法老,已經有不像當初那般無知,至於法老到底會不會發現她和艾伊的關係……她是真的不知道…… 「夠了。」 艾伊顯然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放下手中的酒杯之後便又轉身問道:「法老呢?」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看到他的人。 「法老?」安克珊一點頭緒也沒有:「西摩說他出去了,晚上才會回來……」 「去哪?」 去哪? 「不知道……」她向來都不曾知道法老的行蹤,除了知道他在不在宮殿之外,法老根本顯少跟她開口說個一字半句。 彷彿老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答案,所以艾伊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很快的又將視線置在窗外。 今年四十五歲的他,從前一任法老在世的時候,他就一直都是指揮官的身份,所以當十五歲的圖騰哈馬登上法老的位子時,他也就很順理成章地成了幕後軍師的身份。 只不過,隨著法老年紀的增長,也已經漸漸地開始有了自己的思考模式,一直到最近,他竟完全無法掌握法老的行蹤。 想著,他深沉的眉頭就不禁地深鎖,只怕再繼續這樣下去,他慕後指揮埃及帝國的權力,很快就會變得煙消雲散了…… 「艾伊,」安克珊的聲音這又打斷他所有的思緒,沒一會的時間,她的手便緩緩地自艾伊的身後環至他的胸前,以她細緻的臉頰輕柔地貼覆在他的背上,在遲疑了一會才又慢慢地開口:「不如我們一起逃到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就我們倆個……我們可以過著平凡人快樂的生活,從此忘了埃及帝國……」 忘了埃及帝國…… 這個想法讓艾伊回頭望了安克珊一眼,不禁因為她的天真而感到些許的好笑;要他忘了埃及帝國?難到她真的不知道,她安克珊之於他,只不過是為了得到埃及帝國的一顆棋子嗎?要不是因為她是法老的妻子,對於埃及法老的令牌仍有些許的能力,他艾伊今天才不會跟她在這裡廝混。 他可以沒有她這個女人,卻不能放棄他多年投注的埃及帝國。叫他放棄?哈……他在心裡頭一聲低笑,卻什麼話也沒說,就只是拿開她環在胸前的手,頭也不回地便轉身走至床上,拿起一旁的法袍後便套上赤裸的身子。 一直等到他把衣服都穿好了,他才又抬頭望向身前的安克珊,眼神裡仍有種對凡事的漠然:「別說傻話,」他說話的口氣仍是冷冷的:「咱們過慣了貴族的生活,真要淪為平民,可吃不起粗茶淡飯。更何況你貴為一個埃及之後,怎麼受得了呢……」就算是二八年華的公主,對他來說仍像個小孩子:「你還是趕快請女俾幫你更衣吧,真要讓法老撞見你這個樣子,可見不得人……」 「可是……」她還有好多的話…… 「咱們晚膳的時候再見。」艾伊的一句話,便冷冷地打斷安克珊未出口的話的,只見他禮貌性地揖個身子,二話不說地便朝寢宮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獨留安克珊黯然的身影,孤單地留守在窗口。 真的是這樣嗎…… 她將身子輕輕地依在窗口,望著艾伊的身子匆匆地走過窗下的長廊,心中卻不禁一陣淡淡的感傷;為什麼許多時候,她總覺得艾伊從來不曾對她投注過任何一絲的感情?為什麼,她在艾伊的眼中,從來都不曾看過自己的影子? 彷彿這一段情感持續得愈久,她的心就感到更加的無助。 只不過,愛情總叫人太盲目,只怕她早己付出的情感,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收得回來了… ※ ※ ※ 十年了…… 自從他登基成為法老至今,一轉眼之間也早已過了十年了。 圖騰哈馬一個人獨自靠坐在岩石邊,靜靜地望著眼前的泉水,思緒不自主地遊走在這十年的光陰之中,所發生的種種。 還記得十五歲的他,剛登上法老的位子,因為年輕不懂事,又得單獨面對敵國的虎視耽耽,所以格殺無論,便成為他防衛自己的武器。可是十年以來,因為年紀逐漸地變大,懂的事也變得愈多,開始有自己治理國家的方法的和理想,也漸漸地將埃及經營成一個富國強兵的大國。 十年了…… 他也從一個凡事聽從艾伊長指示的小鬼,開始有了自己的主見。可是,就是因為這樣,他也開始感覺到艾伊似乎不是挺滿意他開始做自己的決定。他沉默了一會,腦中的思緒卻沒有因此而變得清晰,只怕再繼續這樣下去,埃及的內亂,恐怕也是遲早的事了…… 想著,他又拾了一顆小石丟進泉水之中,望著平靜的泉水裡因震動而浮現出陣陣的漣漪。 這座泉水座落於塔爾愛拉瑪那城外的地方,由於它所在的位置十分的偏密,所以顯少有人經過這個地方,它是由尼羅河分支出來的水流所彙集的一處小泉,四周的樹林因為豐富的水源而自然顯得十分的茂密,當他在幾年前不小心發現這個地方之後,這裡也就不自覺地成了他靜思的地方。 好像也只有在這個地方,他才可以褪去身為法老的那套繁瑣禮俗,允許自己當個平凡的埃及人…… 「對不起……」 一道突而其來的聲音唐突地打斷圖騰哈馬所有的思緒,他反射性地回了頭,就見一個女性削廋的身影此時正因為自己的出現而道歉。 「我不知道這裡有人……」那法娣妮在幾天前不小心發現這處私密的地方,不旦人煙稀少,泉水在經過許多岩石的濾淨之後,也顯得格外的清徹,而沒有尼羅河該有的混濁。 她原想來這裡靜靜地獨處一番,卻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看見其它的人。她低了頭,才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那個人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打斷了她所有的動作。 「你沒有必要離開,」圖騰哈馬的臉上不自覺地揚了抹笑意,似乎就連自己也挺訝異會在這個地方看見其它的人,這些年來,幾乎還沒有看過誰在這個地方出現過,當然,就除了她以外……「這個地方既然不屬於我的,你自然沒有必要看到我就離開。」 她回了頭,因他的話而微微地頓足了一會,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只知道他的聲音中有種低沉清晰的誘人磁性。 她不自覺地將所有的視線鎖在他的臉上,只看見他黑濃的眉宇間有著與常人不同的氣勢,深邃的五官有種無法形容的剛毅,明亮有神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樑,還有他掛在嘴角上那抹淺淺的微笑,竟讓人一旦看見他的面貌,便很難轉移自己的視線。 她長這麼大以來,除了密洛克之外,還沒有跟任何一個男人單獨相處過,更何況密洛克雖然長得不醜,但也絕對沒有眼前這個男人的相貌及氣勢。不知道是什麼因素讓她的心頭一陣莫名的混亂,這種從來沒有過的心情讓她潛意識地想逃離這個地方,但才低了頭正準備轉身,他身上的衣著卻又不自禁地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你是宮殿裡的人?」她問得不太確定;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職位,但也唯有在宮殿裡的人,才穿得起那種質料的衣服。 宮殿? 她的問話讓圖騰哈馬不自覺地楞愕了一下,但在沿著她的視線看見自己身上的衣服之後,這才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來;西摩的話果然沒錯,都已經穿了他的衣服了,這個女人都還認得出來,那麼真要穿上自己的衣服,鐵定會變得更加的顯眼。 只不過…… 他也同時很訝異身前的這個女人竟然不知道他是誰,好像在那麼一瞬間,心中莫名地得到一種解脫感…… 「果然瞞不住你的眼睛,」他自娛似地笑了起來:「還以為自己這樣打扮,一定沒有人會想到我跟宮殿有任何的關係呢!」事實上,他真的曾經這樣想過。 那法娣妮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他過份英俊的臉龐,好像在無形之間,也為自己的去留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他既然是宮殿裡的人,那麼跟他多聊些什麼,說不定可以為自己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所以,她在遲疑了一會之後,也在身旁不遠的岩石上坐了下來:「宮殿的服飾跟一般埃及人所穿的衣服不太一樣,」她覺得自己似乎有義務告訴他為什麼:「一般的埃及人穿不起那種質料的衣服。」 「是嗎?」他不以為意地又朝自己身上的衣服睨了一眼,可能真的是當法老太久了,從來沒有發現衣服的質料也可以代表一個人的地位。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聲音中那股略為低沉的磁性似乎總能輕易地吸引她的注意。尤其在發現自己的眼神一直鎖在他性感的雙唇之後,她很快地又撇開自己的視線。 「你……」她的喉間莫名地感到一陣乾澀:「在宮殿裡面做些什麼?」 做什麼? 法老挑高了眉頭;倒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當法老算是一個工作嗎?現在被這個女人這麼一問,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只不過,現在既然自己都穿了西摩的衣服了,那不如就讓自己暫時充當西摩好了:「設計法老墳墓的,」老實說,他也不太清楚西摩平常都在做些什麼:「反正一生下來就是要侍侯法老的。」這一點,他倒是挺清楚的。 設計法老墳墓? 既然是設計法老墳墓的人,那是不是也有可能跟法老見到面呢?她雖然一直想殺了法老替父親報仇,但她卻從來不知道法老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 十年前的那個晚上,她也只是隱隱約約的看見馬背上那個人影,可能是因為淚水模糊了所有的視線,也可能是因為當時的她太過於難過,以致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看到法老的面貌,只記得那個命令殺死她的父王那抹略帶稚童的聲音。 可是…… 都已經過了十年了,當年十五歲的圖騰哈馬王如今也應該是個二十五歲的壯年了,聲音也早該變了。若是單憑記憶中那抹稚童的聲音,只怕永遠沒有辦法替父王報仇…… 「你呢?」 他突然的問話讓她這又回了神:「我?」她反射性地重複了次他的問話,一時不能反應他的問話究竟在問些什麼。 看見她臉上的茫然,他又笑了:「你既然問了有關我的事,我自然也該知道點你的事吧?」事實上,他只是莫名地對眼前這個女人感到一陣好奇。 「我?」只是一句簡單的問話竟也讓她變得有點不知所措;從來沒有人問過有關她的事情,她也從來都不認為有人會想知道,可是這個男人這麼一問,竟讓她落得啞口無言的難尷:「……我……沒有什麼好談的。」 「那就談談你從哪裡來的吧。」 「嗄?」 她不懂他話中的意思,只能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望向他英俊的臉龐。 他的笑容因她臉上的表情而更加的擴大,內心對眼前這個女人的好奇感似乎也因此而變得更加的強烈:「在埃及,」他的視線仍離不開她美麗的臉孔:「很少有女人會剪這麼短的頭髮。看你這身打扮,應該不是本土的埃及人。」 那法娣妮很反射性地伸手觸向自己一頭極短的頭髮,麥色的臉頰上也不禁染上一片嫣紅;短?之前將頭髮剪得這麼短,完全就只是因為行動的方便,卻沒有想到讓他這麼一提起,竟也會為這一頭的短髮而感到一陣無措。 丑嗎? 她隱隱約約地聽見心頭一道小小的聲音這麼輕問;他會因為她這麼一頭的短髮而覺得她醜嗎? 「無論如何,」他彎了眼角,暗笑自己竟然也會有如此心悸的一刻:「我只想告訴你,你是個很美的女人。」 她明亮的黑眸裡有著別的女人所沒有的剛毅,緊抿的嘴唇有著說不上口的倔強,他雖然身為埃及萬人之上的法老,卻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這般的女人。 很有個性,也很吸引人…… 那法娣妮因他的話而楞了會,所有的思緒在瞬間全亂了組織;美?自從父親去世之後,就沒有一個男人曾經說過她美。她一直以為,美這個字應該是用來形容長髮秀麗的傳統埃及女性,而不是她的身上,可是,為什麼一聽見這個男人這麼開口,仍是讓她的心頭有種小鹿亂撞般的慌亂? 「我該走了。」她想都不想的,起身便急著想逃離他的視線,只不過,腳還沒有踏出兩三步,那個男人的聲音卻又在這個時候打斷她所有的動作。 「我明天還會再見到你嗎?」 明天? 她的腦海裡又是一片空白,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機會再見到他,會什麼這個念頭竟會讓她產生一種無由的期待? 她沒有開口,轉身便繼續自己的腳步,但他略為低沉的聲音,卻仍在她的身後喊道;「明天同一個時間,我會在這裡等你……」 她不會來的! 她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她不會來的!不管這個男人跟法老究竟有什麼關係,不管她的心裡究竟有什麼期待,她都不會來的…… 一直等到自己看不到她的身影,圖騰哈馬這才低下了身子,再度仰躺在身後的岩石上,思緒卻怎麼也忘不了她美麗的容顏。 從他治理整個埃及到現在,他從來沒有看過像她這樣的女性,更別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可以拋開法老的身份,去認識一個女人。 雖說不上心頭的那股感覺究竟是什麼,但這一刻他卻清楚的知道,對她的那股好奇,看來是有增無減的份了……03 「法老!」 一看見圖騰哈馬的身影,西摩便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趕緊跟上他的腳步,可能是因為緊張了一整個下午的原因,害他現在一開口講話,便上氣不接下氣的:「各大臣現在都在大廳裡等著你用膳呢,您……」他直捧著法老的衣物,雖然走起路來左晃右擺的,但還是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您還是趕快更衣吧……」他可沒忘記,法老身上還穿著他西摩的衣服呢!這要是讓艾伊長看到了,鐵定會砍了他西摩的小命。 「我不是說過,」法老的腳步雖直直地朝大廳的方向走去,一手也早已經扯下身上的衣服:「我用晚膳的時候自然會回來嗎?你難到不會叫那些人先自行用膳?」 他?! 西摩睜大了眼睛,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他西摩的話雖然多了一點,可也沒大膽到叫那些埃及的教主、大臣們自行用膳啊!「西摩我一條小命,您法老可別老叫我做這些欺上犯下的動作啊!」別建金字塔也就算了,這用膳一向是要等到法老上座的,要叫他西摩去拜託那些大臣先用膳,他可得先去挖好自己的墳墓才行。 但也就因為宮殿裡眾多的規矩,所以才老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他伸了手,不耐地一聲:「拿來!」 「嗄?」西摩睜大了雙眼,剎時沒有辦法反應過來。 看他沒什麼反應,圖騰哈馬走沒幾步,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轉頭望向他一臉的莫名「衣服啊!」他半蹙著眉頭,眉宇間也不自覺地盈上一抹不悅:「都快進大廳了,你難不成要我光著身子進大廳不成?」 那敢?! 意識到自己的疏忽,西摩急急忙忙地便將手中的衣服套上法老的身子;他西摩既然連大臣們都不敢得罪了,又怎麼會敢得罪法老呢? 唉…… 看著西摩亂中有序的模樣,法老在心裡頭不自禁地歎了一口氣;這西摩打從五歲的時候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了,雖然小了他幾歲,但也從當年的玩伴到今日的隨從。 雖然有時候總覺得他有點反應遲頓,但這些年來也還是將他身旁大大小小的瑣事打理得挺好。今天要是換了別人,鐵定老早就讓他送斬了…… 「好了!」 在為法老戴上了最後一條飾品,西摩像鬆了一口氣似的說道;法老低頭檢視了下身上的衣服,在確定沒什麼差錯之後,臉上也不自覺地盈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嗯,」就當是饒了他了:「你先下去吧,今天就別再來煩我了!」說著,轉身就朝大廳口的方向走了進去。 一直等到法老的身影進了大廳之後,西摩這又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其實他真的很倒霉……歷代的法老都個個照規矩來的,怎麼到了圖騰哈馬就所有的規矩都變了? 唉!是誰說當宮殿的侍從幸福來的?他西摩光是侍候他圖騰哈馬就比別人要來得辛苦十倍…… ※ ※ ※ 廳裡所有的大臣,在一看見圖騰哈馬的身影後,便紛紛地自椅子上站起身,原有的竊竊私語,也在這個時候全都變得鴉雀無聲。 法老站在廳口,冷眼巡視了下整個廳裡的大臣,在朝主座右邊的艾伊和左邊的安克珊睨了眼之後,最後便將所有的視線放在大廳上方的那個主座——也是象徵法老權位的首座。 只是那麼一秒鐘的時間,他聽見心裡頭一聲不屑的輕哼,沒多久的時間,便邁開自己的腳步,直直地朝那個座位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道我圖騰哈馬竟有各位如此忠心的大臣,」他冷峻的臉上帶著一絲絲的嘲諷:「要我用膳的時候不回來,鐵定是餓著各位了吧?」 聽到這樣的話,根本沒有人敢開口,全都只是低著頭,連動也不敢動一下。好一會,一旁的艾伊長才首先打破那片寧靜:「這等候法老一起用膳,一向是幾代法老留傳下來的規矩,更何況用膳的時候還需商談國家大事,當然得等您回來啊。您法老可別責怪咱們下人遵守法規……」艾伊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嘲諷,顯然是笑他執政這麼久,竟然還不熟悉宮中的法規…… 「誰說我責怪了?」 他轉了頭,挑高了眉頭第一個便是望向一旁的艾伊:「我哪一個字聽起來像是責怪誰了?只不過是說各位大臣忠心罷了。艾伊長,」他懶洋洋地順勢躺坐在那張主座上:「我說……你似乎也太杞人憂天了吧?」 他的話讓艾伊的臉上剎時一陣青,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鐵青著臉,硬是將胸口的憤怒抑了下去:「是。」他心虛地揚了一抹笑:「法老您說的是,我真的是太杞人憂天了點。」雖說如此,但他心頭的恨意卻也因此而愈加地強烈。 他沈了會,隨即便又望向滿廳的大臣說道:「全都坐下吧,」緊跟著又望向了安克珊:「叫廚子把菜全都端上來!」 只見一聲令下,所有的大臣便紛紛地坐回自己的位子,而安克珊也在得到命令之後,立刻轉身交待身旁的女侍去叫廚子端菜上來。艾伊長雖是滿腔的憤怒,但仍是緩緩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了身子,法老才又開口接道:「說吧,」他低了眼瞼,隨手拿了一顆葡萄放進自己的嘴裡,根本無心放在政事上:「埃及最近可有什麼大事,讓各位大臣操心了?」 就看見各位大臣交頭接耳的,好一陣子,才又聽見有人開口:「春夏時期,正值埃及熱鬧的時期,各國的商旅也都紛紛地到城裡面通商。臣民害怕敵國會在這個時候派人到城裡面堪查敵情,會做出什麼對埃及不利的事。所以還是請法老外出的時候,小心謹慎的好。必要的時候,還是請幾個護衛跟著,才會來得安全吧?」 他回了頭,視線很自然地轉向那個人的身上,只見那人一觸及法老的視線,便又反射性地低了頭,根本不敢回視他的雙眼。 「就因為正值埃及熱鬧的時節,我也早就安排一批士兵在城中看守了。城中要是真有什麼動靜,宮殿裡一定會第一個知道,所以各位大臣大可不用擔心。……至於我圖騰哈馬……」他的眉頭剎時又是半挑:「既然上過了幾次戰場,也幾度凱旋而歸,難到各位大臣還在擔心我自己出遊的時候,不能應付什麼狀況?」 那個大臣可萬萬沒有這個意思:「屬下只是認為,法老您還是小心一點得……」 「夠了!」根本不等那個大臣開口把話說完,法老開口一聲後,剎時又是一片寧靜。原以為應是憤怒的法老,英俊的臉上竟是一抹淺淺的微笑:「既然菜都上了桌,各位大臣就請用吧。」他很明顯的並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 而身旁的樂師也在意識到法老的意思之後,趕緊領著樂匠開始彈奏起樂曲,讓那片尷尬的寧靜逐漸地融入音樂當中。隨著娛興節目的開始,便沒有人再開口說個一字半句。 而首座的法老,雖沒有再開口,但他整個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稍早那個女人的影像……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心情就莫名地變得愉快;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竟跟他所認識的女人完全都不同。還有,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只是,不知道明天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方,他是不是還會再見到她…… ※ ※ ※ 「公主。」 密洛克的聲音剎時地打斷那法娣妮所有的思緒,她回了神,轉頭朝身後的密洛克望了一眼,隨即便又將所有的視線放在石邊一灘水上。 她隨手丟了一塊小石到水裡面,只見水隨即化成了陣陣的漣漪,也跟著混了她在水面中的倒影。 「怎麼了?」密洛克在她身旁緩緩地坐了下來,老實說,跟在公主身旁這麼久,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模樣。 「沒什麼,」她心虛地敷衍一句:「只是在想,現在城中的守衛如此的嚴謹,我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替那法族報仇……」 看她這個模樣,密洛克也只是會意的一個微笑:「公主,」他又輕喚了一聲:「咱們十年都等了,總不能因為城中的守衛多,就放棄原本的計劃吧?總會有機會的,你應該不要擔心才是。」 其實她也不是擔心,不過就是因為復仇的時間愈是接近,她反而變得更加得迫不急待罷了。 「密洛克,」她的視線仍鎖在水中的倒影上,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許多的疑問:「……那天晚上,」她憶起了十年前那個悲痛的夜晚:「我根本沒看到法老的樣子,腦中唯一記得的,就是他命令殺死父王的聲音……可是,現在都過了十年了,他的聲音鐵定也變了,我怎麼能知道我們到底會不會殺錯人……」要是真的錯殺無辜,又叫她這一輩子怎麼能安心呢? 「不用擔心,」他安撫似地輕笑道;公主的個性一向善良,就算心裡頭藏了十年的恨,在人前總是一臉漠然的她,似乎還是掩飾不了那顆善良的心……「法老就只有一個,不會錯的。你還是早點就寢吧,明天咱們還要早起呢!」 望向密洛克的表情,那法娣妮的心情竟也莫名地平靜了許多,這些年來,密洛克一直都像是她的兄長一樣,總是不時地照顧她,並且適時地給予她建議,或許也正因為一直以來,密洛克是她唯一較接近的異性,所以在面對其它異性讚美的言語時,她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好了,」密洛克伸手輕撫向她的頭:「讓這個小腦袋瓜子休息一下吧,想得太多,可是對身體不好呢。」說著,他才正準備起身,娣妮的叫聲這又拉回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密洛克。」 他反射性地回了頭,望向她的雙眼,好一會才又是一聲:「什麼事?」 「我……」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樣的問話讓她覺得難以啟齒:「你覺得……」她很自然地伸手撫向自己一頭極短的短髮:「你覺得……」她又說了一次,聲音不自覺地顯得愈來愈細小:「……我美嗎?」她甚至不確定密洛克是不是聽得到她的問題。只不過話才一出口,她便後悔了,一抹羞澀也讓她臉跟著紅到了耳根;不知道只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話,為什麼到現在還讓她耿耿於懷? 美? 這個問題的確讓密洛克楞怔了怔,遲遲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不過,但沒一會的時間,他臉上的那抹愕然隨即讓一抹笑意所取代。 美?他在心頭一聲輕笑;公主是他長這麼大以來所看過最美的女人了,雖削短了一頭美麗的長髮,卻還是不減她一臉明顯的輪廓。她的美麗,是所有埃及的女人所不及的。 十年了……當初那個天真的小公主,如今也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 「公主大概不知道,您的母親是整個族裡面最美麗的女人了,」他彎了眼角,也輕歎了一口氣:「要我密洛克說公主你美不美……我只能說,公主跟王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別說我密洛克是個只懂得習武的粗人,那法王不也常這麼跟你說嗎?」 但就是因為母親在她六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所以她對母親的記憶的確很有限,可是……密洛克說的沒錯,父王在世的時候,的確老將她抱上膝頭,稱讚她美得像己近的母后…… 「怎麼了?」密洛克的聲音這又拉回她遠走的思緒:「公主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沒有,」她低了頭,怕密洛克從她的表情看出她的心事:「只是看見城中的女人個個長得美麗,所以好奇問問罷了!」天知道她的腦子裡,儘是稍早那個男人的影像。 「是嗎?」密洛克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只是輕落了一抹笑之後便又轉身朝營帳的方向走去:「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既然公主不想多說,那他自然不會多問,可是他卻不難聽見心頭一道小小的聲音如此輕道;也該是待嫁的年紀了…… 一直等自己看不到密洛克的身影,娣妮這才又轉頭望向水中的倒影;望著自己一頭的短髮,她的思緒再度毫無目地的漫遊。 她一向不知道美麗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可是記憶中的父王總是稱讚母后很美,她也不知道所謂的愛情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滋味,可是父王愛惜母后的那種情感,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她竟也渴望得到那樣的愛惜。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為什麼一向自認為冷靜的她,腦子裡怎麼也揮不去那個男人的影像?他性感略具磁性的聲音跟他誘人的五官,又是怎麼跑上她的腦海裡的? 他說明天同一個時間會在那裡等她,他真的會去嗎?為什麼到這一刻,她竟也讓自己有所期待了呢? ※ ※ ※ 「碰!」 艾伊用力地拍向了桌面,臉上半浮的青絲仍明顯地表達了他的憤怒;他長這麼大以來,從來沒有讓人這麼羞辱過,就連上一代的法老也多少聽他幾分,而那個圖騰哈馬,竟然還在大庭廣眾之下那般羞辱他,他…… 「艾伊,」安克珊才一查覺艾伊的臉色不對,便趕緊上前安撫道:「就當他是個小孩子嘛,別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可是,她的手才一觸及他的肩頭,便馬上讓他甩了開。 「你懂什麼?」就因為法老是個小孩子,所以他才覺得更加地沒有面子:「我艾伊可是堂堂的指揮官,在各大臣面前是什麼地位?就算他法老不聽我的話,我可有整個埃及的人要管,他那麼羞辱我,要我艾伊以後怎麼管制下人?」 「可是……」安克珊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只覺得淚水早已經不斷地在眼眶中打轉,不知道為什麼,每當艾伊生氣的時候了,總讓她有種手足無措的惶恐。幾乎只要他一生氣,她便覺得不知所措。 「夠了!」 他斥喝了一聲,最討厭女人動不動就拿眼淚來做為武器,他艾伊在這個時候最不需要一個沒用的女人來妨礙他思緒。如果他沒有辦法再透過法老來掌管整個埃及,那一定還會有其它的辦法…… 他轉了身,才想離開這個地方,但還走不到幾步,就因為腦中劃過的這個念頭,而讓他不自覺地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姑且不談要掌管整個埃及……他回頭望了眼身後的安克珊;如果法老不在了,那令牌自然就會落到安克珊的手中。只要任何一個娶安克珊的人,順理其章地便會成為下一任的法老…… 如果說,他真的有辦法除去法老,再讓自己迎娶安克珊,那他不就可以成為下一代的法老,整個埃及不就會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嗎? 「艾伊,」看見他停下了自己的身子,安克珊緩緩地抬起一雙含淚的雙眼:「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他生氣的…… 但也就因為那個念頭才剛剛劃過自己的腦海,艾伊隨即換了一個臉色:「說什麼傻話,」他佯裝了一抹虛偽的笑容,慢慢地朝她的方向走進,心裡頭卻不停地低語;有誰會比安克珊更適合的棋子呢?「我只不過是心情不好罷了,用不著什麼事都擔到自己的頭上。」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惹你生氣的……」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她愈是要替自己辯解什麼,淚水就愈是顯得猖狂…… 「別再說了,」艾伊順勢地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過去就算了。」他還有長遠的未來要等著計劃呢! 「艾伊,」她將頭整個埋進他寬厚的胸膛:「……我愛你……我真的願意為你做任何的事……」 是嗎? 這樣的話讓艾伊的嘴角不自覺地半揚,隨手便將她緊緊地擁進自己的懷裡;只要一想到自己成為法老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的接近,再加上安克珊又是他此刻最有利的棋子,他就愈是顯得得意…… 現在,他只要想究竟要怎麼樣除去圖騰哈馬,那整個埃及的大權自然會落到他的手裡。 是的,相信整個埃及很快就會落到他的手裡的……04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圖騰哈馬原是低頭沉思的姿勢,在看見那法娣妮的身影之後,隨即揚了一抹性感的微笑輕道。 己經是黃昏了,埃及的天空上開始出現了一抹橘紅,那法娣妮站在石邊沉默了好一會,這才緩緩地走到他身旁不遠的石邊坐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原本不期待會看到他的,在見到他之後,心裡頭竟然有種莫名奇妙的心情,是驚喜?還是愉快?老實說,她一時也說不上來:「……我以為你早就走了。」她低了頭,有種心虛。 「為什麼?」他反問:「我說過會在這個地方等你的,沒有理由人都沒看到,就先走人了吧?」 他的話讓她又抬起頭來,以一雙美麗的黑眸直直地望向他英俊的臉龐,一直說不上來心頭的那種感覺究竟是什麼,但彷彿只要一觸及他的眼眸,她的心頭就有一種莫名的悸動:「為什麼?」她不懂:「為什麼還要再見到我?」其實這個問題她也早己經問了自己不下千次了,卻怎麼也得不到答案。或許這麼問他,反而可以知道點什麼…… 「為什麼?」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可能只是需要一個人聊聊天吧。」在宮殿裡面,根本找不到一個談天的對象,身為法老的他,不管說些什麼,聽起來都像是個命令,難得這個女人似乎對他一點瞭解也沒有,說起話來也無由地少了一種壓力。 只不過,除了找個談天的對象之外,他的確很想再見她一面,至於為了什麼,他想,暫時不是那麼重要了…… 找個談天的對象? 娣妮望著他,腦子裡卻不斷地重複這個句子;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找不到談天的對象,更何況他又待在宮殿裡面,更是不缺平民百性的青睞,投懷送抱的女性更一定是不勝枚舉,就算真的需要聊天的對象,也應該不是她才對。 「你……」她抿抿一雙乾澀的嘴唇:「可以這樣溜出來嗎?」她一直以為宮殿的守衛一向森嚴,宮殿裡面也一向是自給自足的,若非特殊節日,宮殿裡的人更是很少出城,宮殿既然不是人說進就進,說出就出的地方,怎麼她就一連見到他兩天? 溜出來? 圖騰哈馬半挑了眉頭,對這個句子感到一絲的好笑;身為埃及法老這麼久,他倒是從來沒有用溜的走出宮殿的大門,她要是真知道他法老的身份,鐵定會為現在的句子而感到難尷吧? 「咳!」他輕咳了幾聲,在抑住了喉間的那股笑意之後才又緩緩地開口:「我不用溜出來,」他說得理所當然:「在宮殿裡面,一旦交接了,自然就沒事了。更何況我一個設計墳墓的小官,法老自然用不著我二十四小時跟在身邊。」 交接? 這個字眼剎時又讓她拉回了所有的注意力;這麼說,就算宮殿裡面的守衛森嚴,她還是有機會可以混進宮殿?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裡再度燃起了一線希望,原以為替父親報仇的機會可能更加的渺茫,看來,並不真的像他們當初所想的那樣……「那麼宮殿裡交接的時候,一定得格外的小心,是不是?」 法老抬起頭,半挑了眉頭,直望向她美麗的臉龐,有那麼一剎那的時間,他的心裡也不禁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你似乎對宮殿裡的事特別的有興趣?」幾乎每每只要一提到宮殿,他就從她的眼神中看見了一絲的神采;難到說,她也只不過是一般的平民老百姓,對於宮殿裡奢華的生活仍有所渴望? 為什麼這樣的念頭竟會讓他感到些許的失望? 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之後,那法娣妮便趕緊低下了頭,心虛地把玩著手上那法族所遺留下來的戒指:「沒有,」她敷衍道,腦子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父親的臉孔:「只是小的時候,父親常常跟我提起古法老王的傳說,久了,自然對宮殿產生了一點點的好奇……」 「是嗎?」法老淡淡的一聲:「那你的父親,想必是很疼你才對。」記憶中的父王,從來不曾經他說過任何的事,幾乎從他一懂事以來,就被強迫學習宮中該有的規矩,也或許是因為他是父王嗣下唯一的男孩,所以下一任法老的重任,很自然地就落在他的肩上。 父親…… 只是很簡單的一個字,似乎也連帶著將十年前的那個景象推到她的記憶中又重演了一遍;只不過,己經過了十年了,淚水再也無法為她彌補些什麼,所以她也只是低了頭,冷冷的一聲:「他死了,」她永遠不會忘記十年前那個紅色的夜晚:「……十年前,在一場莫名的暴亂中,讓人殺死了。」 「是嗎?」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我不知道發生這樣的事……」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當父王垂老病死的時候,他並沒有任何的情緒,只覺得肩上所扛的,是掌管整個埃及的大任。或許,當人在面對親人死亡的時候,應該覺得難過才對。 「沒關係,」她搖搖頭:「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但是,望著她美麗的臉龐,他不禁感到一陣疑惑,雖然可以從她的身上感受到那麼淡淡的感傷,但卻從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淚水,是因為事情過得太久,以致於忘了該怎麼掉淚,還是她也同他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那種喪親的感覺? 「所以……」他低沉的語氣再度劃開那抹寧靜:「你就決定一個人開始流浪?」要不然,像她這樣一個來自異鄉的女子,應該不會單身來到這個地方…… 流浪? 娣妮的思緒成了一片短暫的空白;那法族的人一生出來就注定要流浪,就算父王沒有去世,她也會同著那法族的族人們,一起流浪到許多的地方。久了,流浪這兩個字便顯得沒什麼意義。 「嗯,」她點頭,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情緒,只不過,會讓她流浪到這裡的,是因為……「聽說當年殺死父親的兇手現在在塔爾愛拉瑪城,所以也就跟著流浪到這裡……」 「就為了找殺父仇人?」 「嗯。」她沒有說出法老的名字,心裡還沒忘記他曾提過,自己也在宮殿工作的事…… 「十年了……」法老低沉了一會;十年前的她,大概也只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小女孩吧?「你還記得他的樣子?」 怎麼會忘記呢? 娣妮在心裡頭自問;雖然記憶中,只記得那抹略帶稚童的聲音,可是,就如同密洛克所說的,埃及的法老只有一個,圖騰哈馬的名字也只有那麼一個,她……「永遠不會忘記。」她堅定地說道,誓死要殺了法老替父親報仇的。 「是嗎?」他的臉上仍是那抹誘人的微笑;並不是在笑她,只是在笑所謂的恨,可以讓人做多少的事……「如果找到了呢?」她身為一個女人,又可以做些什麼? 「我會拿他的血來祭祀父親的墳墓。」 「之後呢?」他又問 之後? 這樣的問句卻反讓她落得無言以對;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更沒有想過自己的末來會落到什麼樣的地步。 十年以來,她一心只想替父親報仇,從來沒有想過一旦自己替父親報仇之後,她要做些什麼,讓他這麼一問,她的整個腦袋瓜子裡只有一整片的空白。 是啊,之後呢? 是該為自己另外找尋一個方向?還是繼續她流浪的日子嗎?可是沒有了目標,不管她流浪到哪裡,是不是都會變得毫無目地? 看她一直沒有接口,法老輕歎了一口氣之後才又笑道:「看來,你是從來沒有想過。」 的確是沒有;她美麗的黑眸滿是茫然,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報了仇之後還有以後,密洛克也從來沒有跟她提起過。 為什麼? 她在心裡頭不斷地自問;是不是只要報了仇之後,就不再有恨了?還是報了仇之後,一切都會變得不重要了? 「值得嗎?」 他的問話這又拉回她遠走的思緒,她抬了頭,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花了十年去恨一個人,值得嗎?」他又重複了一次:「更何況,殺了他並不會讓你變得好過一些。」就像這些年來,他為了治理整個埃及,不也嗜殺了很多無辜的生命,這並沒有讓他的日子因此而變得好過一些,更何況是一個手無扶雞之力的女人? 「你不會懂!」 那麼一秒鐘的時間,她情緒竟莫名地變得激動;他憑什麼告訴她這一切都不值得?他並沒有經歷過與她相同的喪父之痛,他怎麼會知道那種感覺有多痛?這些年來她極欲掩藏的情緒,第一次在人前爆發自己的情緒:「你沒有資格告訴我怎麼做!」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懂,」他說得若無其事:「我也從來沒有準備要告訴你怎麼做,我只是想知道,值得嗎?」他低頭拔了一根草之後又接道:「……既然你不這麼覺得,那自然沒有我多事的份。我說過,只是聊天罷了……」 這樣的回答如一桶冷水般地澆熄了她胸口的憤怒,反留下一股難言的尷尬,就連她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氣憤? 他的確說過,只是要找個人聊天罷了……「對不起。」她強抑了自尊道歉道,這麼多年來努力偽裝的情感,根本沒有必要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失態:「我可能是因為只要一想到自己還未能替父親報仇,所以才會顯得有點激動……」但也彷彿因為自己情緒的失控,而在潛意識中漸漸地懈下了所有的武裝;自從父親去世的那個晚上之後,就不曾在任何一個人面前顯得激動過…… 看她緩了自己的情緒,法老臉上的笑意也不自覺地增多了幾分;他長這麼大以來,還沒有看過哪一個女人有像她如此強烈的自尊,埃及雖然是個母性國家,但也顯少有女人像她一樣的個性。也或許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所以才一再地激起他的興趣吧!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抬頭凝望向他深邃的黑眸,遲疑了一會之後才又緩緩地開口:「娣妮,」她從來沒有在人前用過自己的名字,就連密洛克也都以公主來稱呼她:「那法娣妮。」她又重復了次,可能是因為太久沒用了,竟然會對自己的名字感到一種陌生。 「那法?」他還是第一次聽過這樣的姓:「不像是埃及的姓。」 她並不訝異他會有這樣的問句:「那法這個姓來自於羅馬,只不過幾代的袓先待在埃及太久,也就漸漸地成了埃及人了。」打從她出生以來,那法族就只說埃及話了,而袓先所使用的羅馬語言,也早就在幾世紀以前讓人遺忘了。 「是嗎?」他不以為意地輕道了一聲,嘴邊也不自覺地重複了遍她的名字:「那法娣妮……」他回了一抹性感的笑:「很美的名字。」 頓時間,她又感覺到那股燥熱了,因他一句短短的稱讚,從臉頰慢慢地漫延至耳根,下一秒的時間,她麥色的臉上已經染上一片嫣紅…… 突然,一陣馬啼的聲音斷然地打斷倆人所有的對話,那法娣妮回了頭,這才憶起自己也是趁著密洛克不注意的時候溜出來的,現在天色都暗了大半,密洛克要是還不見她回營,鐵定會派人四處找她的…… 「對不起,」她急忙起身:「我得要回去了……」只是,才急急忙忙準備離去的她,又因他的話而停下了腳步。 「我會再看到你吧?」 她楞了一會,一抹淺淺的笑意隨即取代了她臉上所有的表情,只是輕輕的一個點頭,便回答了他所有的問題。 她的確很想再見到他,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因素,但似乎只要一見到他,她就可以讓自己不再戴上那副偽裝的面具。 她轉身朝馬的方向跑去,但跨不到幾步,她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頭:「你……」她停頓了一會,但在觸及他視線的時候,她的眼角便又不自覺地半彎:「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名字? 圖騰哈馬挑了下眉頭,自己倒是從來沒有想過要有什麼名字來取代自己現在的身份,只不過……既然都用了西摩的身份了,那倒不如就用……「西摩。」他很隨口地說了西摩的名字,心想;反正都盜用了,那就用到底吧。 「西摩……」娣妮重複了遍他的名字,好像在潛意識裡慢慢地刻下了他的名字,然後,她又回了一抹微笑:「記住了。」說罷,揮揮手之後便轉身消失在岩石之後。 一直等到她離去,法老的腦子裡仍揮不去她那抹誘人的微笑;那法娣妮……他在心裡頭暗自地低喃了次她的名字,一個連他是誰都不知道的女人…… 他笑了,性感的臉上不自覺地多了幾份誘人的魅力;看來,他真的為自己找到了一個適合聊天的對象了…… ※ ※ ※ 「公主!」 才正準備上馬找她的密洛克,在一看見那法娣妮的身影之後,便像鬆了一口氣似地叫道。 她趕緊跳下了馬,開口第一句便是:「對不起,」她半低了頭:「一時忘了時間,所以就回來晚了。」 「沒關係,」幾乎只要一看見她平安,密洛克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只是城裡面一到了晚上就加深了戒嚴,你一個女人家就這樣一個人行動,很危險的,下次還是讓我跟著你吧。」至少多個人總是多個照應。 「不會有事的,」她並不想讓密洛克知道西摩的事:「我只是在這附近晃晃罷了,若真的要進城,或是有什麼行動,我會讓你知道的。」說著,便朝營帳內的方向走去。 密洛克見狀,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便跟著她的身後走進了營帳之內。 「你那邊有什麼發現嗎?」在進了營帳之後,娣妮便脫了身上那件偌大的斗蓬問道,或許是因為回來的關係,身子竟莫名地感到一陣疲憊。 「沒有,」身後的密洛克搖搖頭:「我發現城裡面的守衛似乎變得更加地嚴密,今天在宮殿的四周又多了幾位士兵,對一些可疑的人都會做些調查。」他想了一會後又接道:「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進入宮殿裡面,只是一旦進去之後,若不小心一點,出來便是個問題了。我們可能還要想點辦法調查宮殿裡面的作息時間,才能知道什麼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要不然,這樣莽莽撞撞地衝進去,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條。 「宮殿裡的守衛有交接的時間,」她剎時想起了稍早西摩所講的話:「或許趁著他們交接的時候進入宮殿裡面會是最好的時機。」 「交接?」密洛克倒是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的確是個很好的時機,只不過……」他不得不有點懷疑:「你怎麼會知道?」他今天一整天在宮殿的附近,連個機會靠近都沒有,公主又是怎麼會知道筥中的作息時間? 在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她轉過身子之後便隨即塘塞了一個借口:「我只是今天不小心聽見巡邏的士兵說的,我還不知道他們真正交接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是嗎?」密洛克低了頭:「這麼說,咱們還是先把地形摸熟了再進攻,對我們會比較有利。」 「是吧。」她根本無心計劃這樣的事,現在她的腦子裡所能想的,全是西摩臉上那抹性感的笑容:「密洛克,」她叫了聲:「時間不早了,我也有點累了,不如明天一大早的時候,再來商談比較有利的決策吧。」現在的她,根本沒有辦法做任何的決定。 密洛克抬頭,只見公主一臉的倦容,所以他在一聲:「是。」之後,便轉身走出了營帳之外,順手為她拉下了帳簾。 一直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營帳內後,那法娣妮像鬆懈似地輕吐了一口氣,她長這麼大以來,從來沒有瞞過密洛克什麼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她竟不想讓他知道西摩的事。 為什麼…… 她輕歎了一聲,最近的腦子裡一直沒有辦法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好像自從遇見西摩之後,心裡就多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情愫…… 她轉頭,不小心望見鏡中自己的倒像,一頭極短的短髮,依舊沒有辦法顯示女性該有的嬌柔,可是卻反而更加突顯了她明顯的五官。 她真的漂亮嗎? 雖然從西摩的口中聽見不少的讚美,可是她仍是不得不問自己;她真的漂亮嗎?若是她有著埃及女人婀娜的身材,和一頭秀麗的長髮,他是不是會喜歡她呢? 唉…… 她又歎了次氣,看來,真的是太庸人自擾了…… ※ ※ ※ 「那法這個姓來自於羅馬,只不過幾代的袓先待在埃及太久,也就漸漸地成了埃及人了……」 他睡不著。 圖騰哈馬睜著雙眼,望著一整片寬廣的天花板,腦子裡卻滿是那法娣妮的影像和稍早的對話。 為什麼? 他在心裡低問,為什麼閱人無數的他,卻唯獨忘不掉那法娣妮的影像?是因為她的剛毅,在別的女人身上看不到,還是因為她的美,奇特的令人難忘? 那法這個姓來自己羅馬……為什麼幾世紀下來,卻沒有人在埃及境內聽過這個名字?她說她的祖先好幾代前就居住在埃及了,他不得不懷疑,都住在哪裡?要不然,他怎麼會從來不曾聽過她的名字? 羅馬人遷移下來,就算是幾世紀以前的事,史實也應該有所記錄,為什麼他卻一點耳聞也沒有?難道說,他們全都隱居起來了嗎?還是就像她所說的,全都是過著漂浮不定的日子?全都過著流浪者居無定所的日子? 那法娣妮…… 他又在心裡頭悄悄地重複了次她的名字,腦海中卻連帶地浮現出她美麗的容顏,從她一開始試著偽裝的冷酷,到她的憤怒,還有她臨走前那抹令人難忘的笑意,好像都在不知不覺當中,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竟有辦法讓他一見到她,便有種說不上口的解脫,又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竟可以讓他在見不到她的時候,竟整個腦子裡都滿是她美麗的容顏。 他喜歡她一頭俏麗的短髮,也喜歡她麥色的臉上那抹淡淡的紅暈,總覺得不管她再怎麼偽裝自己,都不難看出她強裝堅強的外表之下,仍有著女性該有的羞澀。 想著,他的嘴角這又情不自禁的半揚,似乎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心頭就有一種愉快的情緒。 剎時,一個念頭如煙般地劃過他的腦海,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興奮地自床上站起身,只在腰間圍了件布衣之後,便大步地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而這樣的動作反而驚醒了一旁的安克珊,只不過,等她睜開雙眼的時候,法老的身影早已完完全全地消失在屋內。 她睜著雙眼,不知道該怎麼思緒,心頭卻悄悄地湧上一股黯然。 這就是法老…… 從倆人結婚到現在,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雖然身為大他三歲的姊姊,他卻完完全全像是個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當初若不是因為父親的命令,圖騰哈馬又需要一個婚姻以登基法老的王位,她想;他絕對不會娶她…… 十年以來的婚姻,他們倆人之間並沒有任何的子嗣,剛登基的法老年幼不懂事,稍長後的法老則早就有自己的主見。自從艾伊的話對他再也產生不了任何的作用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裹在想些什麼了! 可是最近,她彷彿又在他的眼神中看見了那麼一絲絲的神采…… 老實說,她也並不是不愛他,只不過,她對他的情感,比較像是姊姊對弟弟的情感,除了關愛之外,她並沒有任何的情感,可是她對於艾伊…… 她是真的愛他!她願意犧牲所有的事情來得到艾伊的愛,可是身為埃及之後的身份,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跟艾伊一起相守。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夠不再覺得有所愧疚……05 「西摩!」 一道叫聲讓西摩反射性地在夢境中響應了一句:「法老,」他顯然還在做設計金字塔的夢:「這金字塔的事,再不趕快決定,會趕不上工程的……嗯……要快點……」他低吟了幾句之後,轉個身子,這又裡著被單沈沈睡去。 圖騰哈馬望著他的睡相,剎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沒看過有誰作夢還在想要怎麼建金字塔的……「西摩!」他又叫了一聲,伸了腳,順勢地踢向西摩半翹的屁股,卻沒有想到一個用力,竟將他整個人從床上踢了下去。 「碰!」 一聲巨響,也讓西摩不得不自睡夢中驚醒,可是因為頭上無緣無故多了一個大包,讓他一清醒便破口大罵:「怎麼搞的!我……」所有的抱怨都還沒有出口,他才一起身,一看見法老的身影,整個思緒便全都成了空白:「法……」他連發音都顯得不標準:「法老?」他皺起了眉頭,反射性地看了下四周,這法老是從來不進下人房的,怎麼……怎麼……「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更何況還是這種三更半夜的時間? 「怎麼?」法老半挑了眉頭,以雙手叉在胸前:「不高興看到我啊?」 「不……不……」西摩猛搖頭:「當然不是。」他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說他不高興見到法老啊:「只……只是……您法老……不應該來下人房的……」 「不應該?」他重複了遍西摩的句子,刻意地裝了一臉嚴厲的表情:「你是說……我法老沒有資格來下人房?」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喜歡逗西摩。 「不……不敢!」他低了頭,嚇得膽子都沒了,這欺上犯下是要遭砍頭的,他西摩怎麼敢? 看他這個模樣,法老光是看戲就覺得好笑:「算了。」看在自己還盜用西摩名字的份上,姑且就不跟他一番計較:「我來找你是談正事。」才不是為了這種雞毛蒜皮事耗上一整個晚上。 「正事?」西摩抬了頭,不知道法老口中的正事指的是什麼事,這三更半夜的,真要有什麼大事,也不會找上他西摩才對啊! 「我要你開始建我的墳墓!」沒了金字塔的名詞,講墳墓聽起來老覺得有點刺耳。 「什……」又是一個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的句子:「什麼?」西摩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您要我開始建您的墳墓?」他原本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動工呢,卻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快就…… 「明天開始!」法老又是一個命令:「我要你建在城外南邊的山谷裡。」也是離他遇見那法娣妮最靠近的地方。 「可是,金……金字塔……」沒有人建在山谷裡的…… 「誰說我要建金字塔來著?」法老挑高了眉頭,語氣滿是質問:「既然是用來藏木乃伊的,挖洞就好了。至於該怎麼挖,那應該是你的事吧?」他只不過是想將那法娣妮的身影刻上墓裡的每一面牆上。 「可……可是……」法老這樣三更半夜的來,他設計圖都還沒有想好,叫他明天就動工,他又要怎麼挖那個洞呢? 「還敢反駁?」見西摩有所猶豫,法老又是一聲斥喝。 「不敢!」西摩低了頭,膽子全讓法老這麼一聲斥吼嚇跑了了;看來,就算設計圖還沒有想好,他也要想盡辦法開始動工了。 「還有,」法老略揚了嘴角,這才是他此刻來的目地:「我要你在牆上刻上一個女人……」他沒有說出她的名字,只是以言語形容她令人難忘的美麗容顏。 只不過,在心裡面,他卻不斷地低吟她的名字,她叫——那法娣妮。 ※ ※ ※ 他沒有來…… 望著泉水邊空無一人的景像,那法娣妮的心中竟有一種說不上口的黯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可是沒看見他的身影,竟讓她的心頭像是掉了一顆大石一般的沉重。 原以為自己應該毫不介意的,卻沒想到緊跟著,心裡頭竟也浮上了一連串的問號;他不會來了嗎?還是出了什麼事?如果他不會再出現在這個地方,是不是表示她再也見不到他? 為什麼,這樣的念頭竟會讓她覺得一絲絲的失落? 她低下了身子,坐上了一顆岩石上,隨手拔了一顆雜草在手中把玩;一直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可是自從遇見他之後,腦子裡就一直揮不去他的影像。 她慢慢地將所有的視線望向眼前那池半大不小的池水,由於池水是由尼羅河透過層層的水土過濾所凝聚而成的,以致於眼前的池水並沒有尼羅河慣有的污濁,與她混亂的思緒剛好形成相反的對比。 想著,她淡揚了一抹笑意,這才憶起了今天奔波了一整天,還沒有時間為自己好好地盥洗一番呢;這個地方很隱密,顯少有人經過,趁著西摩今天不在,或許她也可以藉由清涼的池水來冷靜自己一頭混亂的思緒。 她望了下四周,在確定西摩不會出現了之後,這才伸手緩緩地褪去身上一身男性的裝扮,而當她解開胸前纏了幾圈的布條時,所呈現出來的,是一身細滑的肌膚,和玲瓏有致的女性體態。 她習慣性地以腳尖測試了下水溫,然後緩緩地走進了池水之中,這清涼的池水剛好與炎熱的埃及氣候形成明顯的對比,就如同她當初所預料的,果然有令人清醒的效果。 她勺了水,順勢地洗去了一身的灰塵,任著那股清涼的感覺,快速地竄流她所有的感官,原以為這樣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加理智一點,卻沒有想到除去了腦中混亂的思緒,剩下的,竟還是他誘人的影像。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心裡竟期待再見到他一次?雖然不知道見了面以後該說些什麼,但彷彿只要一見到他的人,她的心就莫名地平靜了很多。 好像只要一見到他,她就不用再戴上那副強力偽裝的面具。 唉…… 她輕歎了一口氣,只怪自己真的想太多了,其實,只不過是像他一樣,需要一個談天的對象罷了,並沒有任何其它的情感…… 她轉身,才正準備上岸,但身後不預期的人影,卻讓她反射性地將整個身子浸至水裡:「你……」她的臉如雲彩般地染上一片暈紅:「你什麼時候來的?」她並沒有預期會看到他的出現…… 什麼時候? 圖騰哈馬輕佻了眉頭,在心裡悄悄地重複了遍她的問話,好像自從看見眼前的這副景像之後,就連自己也忘了時問:「才一會。」他撒謊道;其實自己站在這個地方已經好一陣子了,似乎從她一觸及水池的時候,他就在這裡了,只不過,讓她的美所懾艷住了;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可美到如此完美無缺的地步,不但有一張美得令人攝魂的臉,竟然連身材也顯得穠孅合度,若不是因為她卸下那一身男性的裝扮,他想;他大概永遠不會發現她如此誘人的一面…… 「我……」娣妮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覺得喉間莫名地感到一陣乾澀:「……我沒有聽到你來的聲音……」其實,滿腦子卻是因為想他的事而分了心。 「沒關係,」他聳聳肩頭,誘人的臉上又是一抹淺淺的微笑,他可是一點都不抱怨看到方纔的景像:「……不起來嗎?」他低身拾起了她落在地上的衣服:「再泡下去,可能全身都會發皺了。」 她當然要起來,可是……可是…… 她低了頭,羞澀的臉上顯得更加地燥紅;她從小到大,除了小時候的奶娘之外,根本沒有人看過她的身子,而她現在一身的赤裸,總不能就叫她這麼在他面前站起來吧?「你……」她難尷地開口:「你在這裡,我……我不能……不能……」 因為他在,所以不能起來嗎? 法老望著她紅透的臉頰,心裡卻不由地揚起一陣笑意,在埃及,已經顯少有女人像她一樣的保守……「要我離開嗎?」 她楞了一會,點點頭,一整個臉頰仍如灼傷般地燥熱:「……等我換上衣服就好了。」她並不是真的希望他離開。 「好吧,」法老將手中的衣服放至岸邊,雖然心中倒是有點遺憾:「那我就轉過身子,等好了再告訴我一聲吧。」說著,只是盈了一抹微笑之後,便轉過身子,以背面向她。 娣妮一直觀察他沒有任何的動作之後,這才緩緩地自水池中站起身,拿起了岸邊的衣服套上,好一會,才聽見她低調的語氣一聲:「……好了。」 法老在聽見她的聲音之後也慢慢地轉過身,而英俊的臉上依舊是那抹誘人的微笑,他的確很喜歡看到她,幾乎每每只要一看到她美麗的臉龐,一整天煩心的政事便全都一掃而空了。 但他過份專注的凝視卻反讓她變得不知所措,還不知道該如何整理那過份急促的心跳,他溫柔的眼神卻更讓她手足無措:「我不知道你會來,所以……」她低了頭,才想跨步離開水池邊,卻沒想到才一個跨步,竟因絆到路邊的小石而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朝他的身上跌去。 「碰!」 法老原伸手要接住她的身子,卻也在接住她之後,因失去了平衡而雙雙跌躺在地上。 這樣的動作讓娣妮反感到更加的尷尬,她支起了手:「對不起……」才想自他的懷中離開,卻沒有想到他雙手一環,卻又將她整個人牢牢地摟進了懷中。 他喜歡這樣擁著她的感覺,她嬌瘦的身軀,柔軟地依偎在他的胸膛,只讓他的心頭,更增一種不捨的愛憐。 他的眼角又彎了,性感的臉上滿是笑意:「你應該多吃一點飯才對。」他調侃她舉無輕重的重量。 「我……」她的臉又紅了,這下鐵定是跟熟透的蕃茄一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笑了,愛剎她略帶羞澀的美麗:「我沒有說我不喜歡。」 可是,她從來沒有跟哪一個男人如此這般地親近過:「我……」 她還來不及開口,他撫上她臉頰的手,輕柔地抑去她所有的言語。她無法開口,只感覺他寬厚的手掌好溫柔,每一次觸摸都讓她的心頭劃過一道暖流,好像要把她的情感都溶化掉似的,讓她溶化在他醉人的柔情當中。 緩緩地,他移近了雙唇,在她還未能解釋心頭那股複雜的情緒以前,便輕柔的吻上她半張的紅唇。 濕濕的、暖暖的,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感覺,只知道他深情的吻,在觸及的那一刻開始,便放肆地掠奪了她所有的感官神經,她不能思緒,只能任著他靈活的舌尖不斷地在口中探索。 這究竟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愈是讓自己更加地靠近,她就愈捨不得離開?這樣的感覺正常嗎?為什麼她總覺得四肢像是讓人軟化般的虛弱? 就這樣一直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放開了她惹人愛憐的紅唇,心中卻同時訝異那股前所未有的滿足;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擁有此刻的悸動。 而娣妮則以指尖輕觸上自己略為發熱的嘴唇,仍是無法解釋心中那抹混亂不堪的情緒。 她該說什麼嗎?為什麼這個時候,她竟覺得所有的言語都無法形容她現在所感受到的一切? 「如果我是埃及的法老,」他低沉聲音再度打斷她所有的思緒,但天知道,那正是他原本的身份:「我會願意放棄所有的一切,再得到你的一個吻。」因為,他再也無法從別的女人身上,得到與方才相同的感受。 法老…… 就只是這麼一個字,卻把娣妮從迷思中拉了回來,她當初來塔爾愛拉瑪城是來為父親報仇的,可是現在的她,竟然讓自己陷入了這團泥沼當中。 不! 她反射性地支開了他的身子站起身,在她還未能替父親報仇之前,她不應該讓自己陷入任何的情感,更何況西摩還是在宮殿工作的人,若是他知道她復仇的對象正是埃及的法老,那他…… 不!她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如果他知道她報仇的對象正是埃及的法老,那他會恨她!他會恨自己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她啞口無言,只能朝他盈了一抹難言的凝視之後,便匆匆忙忙地轉身逃離而去。 她真的不能想像,真到了那個日子,他究竟會怎麼看她? 法老坐起的身子,在望見她離去之後,竟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他說錯了什麼嗎?要不然她為什麼要逃?只是那麼一剎間的時間,她再度如輕煙般地消逝在他的眼前。 從來不曾對情感有任何眷戀的他,為什麼會因為她的離去而感到一股隱隱的作痛? 他伸手撫上自己的嘴唇,唇上仍殘有她口中醉人的芬芳;而那種情感,他更是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女人的身上得到過。 他一向視感情淡如薄水,是不是也因為習慣了這樣,所以才會連追上去的舉動也沒有? 可是,那股感覺還在……為什麼她的離去,竟讓他的心頭滿是失落? 唉…… 他歎了一口氣;就連他自己也不懂,這究竟又是什麼樣的情緒…… ※ ※ ※ 「快點!」 法老靈寢的墳墓終於開始動工了。 西摩拿著手中的草圖,指示著一旁的指揮官監督下面的人依照他的指示開工,一方面,也正努力地試著完成剩下未完成的草圖。 自從法老三更半夜突然交待了動工的指示之後,他不旦所有的動作都開始得匆匆忙忙,害他每天都要徹夜通宵,嚴重的睡眠不足。 到底是誰說法老好侍候了? 這法老,追著他十年一句話也不肯開口,這一命令下來,就要人隔日就動工,還要他將這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人的畫像刻上牆…… 他望著手中匆匆忙忙畫下的女性畫像,心裡頭不禁又是一連串的疑問;這個女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安克珊王后……這墳墓的牆上都是用來刻劃法老在世時的史事的,雖然也記載了古埃及法老所留傳下來死而後生的神話,但這麼無緣無故地叫他刻上這麼一個女人,既不是王后,又不是女神,鐵定會遭世人爭議的。 也不知道法老是不是只是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為了怕忘記,所以才會三更半夜地起床叫他建墳墓;若真是這樣,那就顯得太荒唐了,他西摩已經可以想像以後的世人指著這個女人的刻劃像笑說:「這就是法老夢裡面的女人啊……」那他的功成名就豈不就全毀於一旦? 可是,既然是法老的命令,他又不得不敢遵守…… 他歎了一口氣,轉頭又瞧了一眼手中的畫像,老實說,畫中的女人真的很美,光是那雙眼睛就讓人有種目不轉睛的魅力;若真的像是法老所形容的那樣,而且是個真實的女人,鐵定比埃及的任何女人都還要來得漂亮吧? 「快點!」 一聲斥吼聲讓他回了神,只見監督的工人這又是一聲,他再度低頭望向手中一堆未完成的草圖,『快點』這兩個字也慢慢地在他的心頭開始起了作用。 看來,他也要加快腳步了,否則可能等下面的人把洞都挖好了,他還不知道什麼是什麼呢…… ※ ※ ※ 「公主。」 密洛克望著山谷下忙著搬運石頭的工人,在沉默了一會之後才又接口:「看來,法老已經開始建造他的墳墓了……」 那法娣妮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好一會,冷冷的語氣才淡淡的開口:「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雖說如此,她的視線仍不斷地在人群中尋找西摩的影像;他說他是負責設計法老墳墓的,那麼法老開始下工建造自己的墳墓,那他是不是也應該會在這裡出現才對,可是,尋遍了山腳上來來往往的工人,卻怎麼也看不到西摩的影子。 難到他已經走了嗎?要不然,為什麼沒有在這個地方出現? 不知道為什麼,因為自己找不到他的影子,心裡頭竟然有種淡淡的黯然…… 事實上,自從那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再見過他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麼,好像怕自己再見到他一次,情感就會變得更加地無法自拔。 可是……她是真的想再見到他一次! 就算遠遠的看他也好,至少這樣,心裡的空虛多少就可以得到一點滿足;想著,她慢慢地伸手輕撫上自己的雙唇,那天的吻,彷彿至今仍殘留在她的嘴上。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彷彿愈是刻意地試著忘記,他的影像就愈是顯得深刻。好象愈是讓自己看起來毫不在乎,心裡就愈是戀眷他柔情的吻…… 如果……她聽見心裡頭一道小小的聲音一直不斷地告訴自已;只是如果……如果今天她不用替父親報仇,如果法老不是殺她父親的兇手,如果西摩不是替法老工作,那她和西摩,是不是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樣,開始一段毫無顧忌的愛情? 「……公主?……公主。」 密洛克的聲音,唐突地打斷她所有思緒,她回了神,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 「我們該走了,」他說:「待在這裡太久,會讓人發現的。法老命令下人開始建造靈寢,鐵定動用了許多的人力,正是我們進入宮殿的最好時候。現在要是讓人發現了,很快就會打草驚蛇的。」 是嗎? 她只是在心裡輕應了一聲,而後又轉頭望向山谷下來來往往的人群。 不管她再怎麼尋找,卻還是看不見西摩的影子…… 這樣是不是說自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呢? 「走吧。」她說道,決定放下心中所有混亂的思緒,轉身帶領著密洛克朝城裡的方向騎去。 或許,現在暫時不要想他,才是對自己最好的決定……06 「現在埃及四處一片鬆散的氣氛,百姓們夜夜煙酒通宵,正是敵軍進攻埃及的最好時機。臣民認為,應該提早結束今年的節慶,以防敵國有任何的非份之想。」 艾伊揖著身,面對著眼前法老建議道,而座下的大臣則個個議論紛紛,顯然是有的贊成,有的不予苟同。 這春夏時期,一向是鄰國商人來埃及通商的時候,也是埃及夏季主要收入的來源,這節慶若是一結束,顯然各國的商旅自然也會跟著回去自己的國家,那麼,埃及自然又會損失了一大把稅收…… 可是,艾伊的顧慮也沒有錯,今年的節慶的確顯得格外地鬆散,再加上外面的許多傳言,和埃及境內一些亂黨的成立,的確令人不得不更加地提高警覺。 安克珊朝座下的艾伊望了一眼,隨後又望向了身旁的圖騰哈馬,只見他英俊的臉上仍是一點表情也沒有,好一會,才聽見他略為低沉的聲音緩緩地開口:「你的意思是說……」他漫不經心地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手上:「只要我埃及百姓一過於鬆散,整個宮殿上萬的士兵……抑或是我法老,就沒有力量對抗外來的敵軍囉?」 幾乎他的話才一說完,座下的所有聲音便剎時劃成一片寧靜,任誰都知道圖騰哈馬王是每戰必勝的,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沒人敢說他法老沒有力量保護整個埃及啊。 艾伊鐵青了臉,在抑了心頭的氣憤之後,低頭又是一聲:「屬下沒有這個意思。」 「是啊,」一旁的安克珊看情況不對,也趕緊低聲附和了句:「指揮長也不過是給個建議罷了,沒有那個意思的……」緊張的情緒讓她情不自禁地開了口,只不過是不想再看見艾伊在眾人面前難尷的景像。 但她的話卻不自覺地拉回了法老的所有注意力,安克珊的話一向不多,可是這次竟然會為艾伊開口……他抬頭朝安克珊望了一眼,只見她在觸及他的銳利的黑眸之後,便隨即心虛地低頭避開他的視線,他沒有開口,好一會,才又轉頭望向座前的艾伊。 「如果沒有這個意思……」他將身子半倚在座上:「那自然沒有結束節慶的必要。」 「可是……」 「夠了。」根本還不等他繼續開口,法老斥喝一聲便結束了所有的對話:「我說了就算。百姓們既然不用上戰場打仗,那防衛的工作,應該宮殿自己管好就好了,用不著拿百姓做為借口。」 說著,他又將視線巡望了下整個廳裡的大臣,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又接道:「我不知道,是各代的法老都是這個樣子,還是唯獨我圖騰哈馬?」他微蹙的眉頭明顯地表現出他的不悅:「怎麼好像我做的所有決定,你們都不甚滿意似的,這我要沒記錯,各位大臣們在前法老在世的時候,可也沒這麼多的話啊!還是真因為我圖騰哈馬的年紀不及各位大臣,所以才這麼令各位難以信服?」 而座下的大臣們根本沒人敢開口,全都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說的話的確沒有錯,當前法老在世的時候,的確沒有人敢開口給大多的意見,法老之於埃及,相當於埃及的所有精神支柱,也是神之子,他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該怎麼走下一步的路。 與其給予意見,做為埃及的臣民,多半都只有聽取命令的份,可是對於座上的圖騰哈馬,大家都心知肚明……正因為他是埃及歷代以來最年輕的法老,所以才都不自覺地變得多事,全都怕他因為年輕氣旺,而把國家大事擱至腦後。 只不過…… 雖說如此,埃及的強盛,也全都是有目共睹的,也正因為圖騰哈馬的年輕,及固執己見的個性,不但為埃及帶進了許多的貿易交流,也讓埃及成為遠近皆知的強國…… 不過,也正因為他們一句話都不說,圖騰哈馬才更是感到氣憤,從他開始懂得執政之後,他就注意到;埃及的大臣們,全都看他像個不經世事的小伙子,所以才總是不把他的話聽進耳裡。 「既然各位大臣都沒什麼意見,」他顯然已經對這股死寂的沉默開始感到厭煩:「我今晚為各位安排了一場歌舞表演,以慰藉各位的辛勞,就請各位好好地享用吧。」說著,他起身便自座上站了起來,只是低頭朝安克珊望了一眼之後,便朝大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他受夠了!他在心裡頭低咒;他已經受夠法老這個頭銜了…… 一直等到他離開了之後,樂師們便開始彈奏起一段優美的旋律,可是廳裡面的大臣們,卻仍個個低頭不語,顯然仍為法老猜中了他們的心事,而感到有所愧疚…… 安克珊以視線巡望了下整個廳裡的大臣,突然開始瞭解,為什麼這些年來,她一直無法瞭解圖騰哈馬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不也是因為自己一直以來都把他當個小孩子看待,所以才無法敞開心胸去聽他到底想說些什麼。 這麼多年了,或許是因為身旁的人都是這樣的態度,所以他也在不知不覺當中,放棄了對所有人的信任,而習慣性地將所有的心事放在心裡吧…… 想著,她又將視線放在座下的艾伊長身上,當所有的人都因為自己的心虛而感到懺悔,就唯獨艾伊的身上,仍明顯地感受得到那股不愉快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但他仍是她所愛的人,所以她的一顆心才會顯得更加地放不下吧…… 唉…… 她在心裡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現在該怎麼辦呢?只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 ※ ※ 那法娣妮現在正在宮殿裡,以一身歌舞孃的打扮,正努力地試著將整個宮殿的地形記到自己的腦海裡。只不過,但身上若有似無的衣服,多少都讓她有點分心。只能說她長這麼大以來,還從未穿過這麼露骨的打扮,不旦單薄的布料,僅能勉強地遮掩住她的胸部,就連低腰的紗裙更讓她覺得一點遮掩的效果也沒有,若不是因為身上還有一件披紗,她鐵定會覺得自己現在跟沒穿衣服沒什麼兩樣。 走沒幾步,她又扯了下身上的紗裙,怎麼也不習慣這種輕紗撫過腿際的感覺;要不是因為稍早的時候,看見一群歌舞孃進來宮殿,而她和密洛克又苦無方法進來,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有現在這樣的打扮。 想著,她又機警地望了下四周,很習慣性地盡可能避開巡邏的守衛。 這宮殿的規模很大,而巡邏的警衛也不時地在長廊上徘徊,而她既然是假藉歌舞孃的名義進來的,要是讓人發現她這樣四處在宮殿裡遊走,很快就會引起守衛的注意的。 所幸,在這之前,她已經叫密洛克先回營帳裡等候她明天與他會面,否則,兩人一起行動,可能會更加引起別人的注意。 「去那邊看看!」 守衛長的聲音讓她反射性地將身子縮回了一個較為陰暗的角落,靜靜地觀察他們的動作,一直等到自己看見他們朝長廊的另一個方向走去之後,她這才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看來,要是繼續這樣在宮殿裡遊走,鐵定很快就會讓人發現的,她還是得想點別的方法才行…… 「碰!」 她才轉身,正準備離開這個地方,一個寬厚的胸膛卻不偏不倚地擋住了她所有的去路,她驚覺大事不妙,急著想為自己找個合理的借口,猛抬頭,卻又讓眼前所出現的人影所愕了住。 「西……」她不是很確定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西摩?」她半蹙了眉頭,心裡頭滿是疑問……他,怎麼會剛好在這個地方出現? 圖騰哈馬直望著眼前的人兒,只是楞楞地望著她同是驚愕的臉,一抹笑意立刻自他的嘴角淺淺地劃過,稍早的時候,他看見了這一頭的短髮,才覺得這個女人背影像她,卻沒有想到真的是她。 老實說,他雖然很想再看到她,卻從來沒有想到會在宮殿裡面,而且…… 他以一雙深邃的黑眸快速地巡視了下她一身的打扮;更沒有想到她會有此刻一身惹火的穿著,幸好她沒去為眾大臣們載歌載舞的,否則他一定會很難忍受眾人直睨著她瞧的模樣。 他笑了,性感的臉上更增添了幾分的魅力:「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我……」她支支吾吾,好像只要一見到他,臉上就莫名地感到一股燥熱:「我……」她還是不知道該找什麼借口,可是腦中卻在這個時候閃過了一個念頭:「……我想見你。」雖然,這並不是她當初潛進宮殿的目地,可是,心裡的某個角落,的確是很希望再見到他一面。 是嗎? 法老的臉上仍是那抹迷人的笑意,在朝她上下睨了一眼之後,這才又調侃道:「以你這身打扮,見到的可能是埃及的法老和眾大臣,而不是我。」 「我……」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一向冷靜沉著的個性,每每在一見到他之後,就完全發揮不了任何的作用:「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進來找你,可是看見一群歌舞孃進來宮殿,所以……」她又拉扯了下身上的披紗:「所以才會這身的打扮……」 「你剛剛有沒有看見那群歌舞孃?個個都很標緻呢!」 「可不是嗎,可是也不見各大臣們高興來著,個個都愁眉苦臉的。」 「我聽說,那是因為艾伊長想提早結束今年的節慶,所以惹法老生氣了……」 一群士兵閒聊的聲音,剎時地打斷倆人的所有對話,法老朝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沒一會的時間,便握起了那法娣妮的小手一聲:「走吧。」 他突而其來的動作讓她有種不知所措:「去哪?」她問道,一點頭緒也沒有。 「出去透透氣。」繼續待在宮殿裡,只會讓他感到更加地透不過氣。 「可是……」娣妮在心裡頭低吟;她好不容易才進來的……「我們要怎麼出去?」 「我知道一條密道。」 話一落句,他二話不說地便將她帶向那條密道的方向,在這個時候,除了她以外,他誰也不想看見…… 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不斷地透過他寬厚的掌心傳送到她的手上,那法娣妮再也不能思緒,只能任著他,將她帶領到那條不為人知的密道。 不在乎了…… 她聽見心裡頭一道小小的聲音如此輕道;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這一刻,她只想這麼跟他在一起,那就夠了…… ※ ※ ※ 「呼——」 好像只要一出來宮殿之後,空氣就變得格外的清新,圖騰哈馬輕呼了一口氣,心情莫名地感到一陣舒暢。 密道出來的地方,正是座落在尼羅河邊的大神殿,由於神殿在晚上的時候總是人煙稀少,再加上倒映在河面上的閃爍月光,使得整個莊嚴寧靜的大神殿周圍,在夜晚的時候,另有一種悠然的浪漫。 那法娣妮雖靜靜的跟在他的身後,視線仍不時地回頭望向身後的那條密道;那條密道,像是貴族在緊急的時候用來逃生用的,除了少數的貴族之外,應該顯少人知道,為什麼西摩會…… 問句雖然才剛湧上心頭,她卻沒有允許自己做任何的猜測;或許是因為西摩在法老身旁工作多年,所以才會知道這麼一條密道!她在心裡一聲暗笑;笑自己總是把事情想得太過於複雜…… 其實,在她知道了這麼一條密道之後,不也更加方便她以後進出宮殿…… 「宮殿裡的空氣太過於沉重,呼吸久了,會讓人變得容易心煩。」 他略為低沉的聲音剎然地拉回她所有的思緒,她回了神,腦海裡卻不自覺的重複了次他的問句。 心煩? 從她懂事以來,每個人都期待過著宮殿裡華麗的生活,從來沒有聽過什麼人抱怨過,但他……她只是楞愕了一會,臉上的表情隨即讓一抹淺淺的笑意所取代:「所以……你才會總是跑到那個地方。」也是兩人初次相見的地方…… 法老回了頭,隨即又還以一抹誘人的微笑:「不也是因為那樣,所以才會遇見你。」 「是啊。」她很自然地一聲淺笑。心想;自己不也因為那樣才遇見他…… 法老沒有再開口,就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彷彿光是望著她的臉,稍早的煩躁便全都一掃而空,若說他是需要新鮮的空氣讓他好好地喘一口氣,那倒不如說,自己只要一見到她,便可以掃開全部的憂慮。 其實,剛才在宮殿看到她的時候,他真的以為是上天給他的奇跡…… 「我看見法老的靈寢開始動工了,」她的聲音這又拉回了他的思緒:「可是,我沒有看到你……」 法靈的靈寢? 花了一會的時間,他才憶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嗎?」差點忘了自己現在是以西摩的身份說話:「可能是錯開了吧。」天曉得身為法老的他,根本不用待在那個地方。 「是吧。」她低應了一聲,腦子裡倒還沒忘記今早在人群中找他的傻樣,真要讓他瞧見了,鐵定又成了一個笑話。 「……這是為什麼,你進來宮殿找我的原因嗎?」不知道是什麼原素在作祟,但這個念頭竟讓他的心裡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滿足感。 「我……」她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只感覺那股燥熱又在她臉頰上隱隱作祟,思緒卻全都亂了組織;只不過,還不待她做任何的反應,她便看見他高大的影子已經漸漸地覆蓋住她的身影,下一秒的時間,他溫熱的大手己觸上她細緻的臉頰,讓她抬頭望向他子夜般的黑眸。 她無法解釋心頭那股複雜的情緒,但他凝視她的眼神,好似要將她完完全全地溶化。只見他緩緩地傾身,再度以他厚實的吻覆上她半張的紅唇。 又是那種感覺…… 那種悸動的情愫,又跑上她的心口上作祟,像是要將她溶化一般,讓她無力地依附在他結實的臂膀,她不能反抗,只能任著他不斷地探索。 為什麼? 就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麼只要一觸及他柔情的吻,她就再也無法思緒,只能任著所有的感官,不斷地在他的臂彎中軟化? 為什麼只是一個吻,竟像是要將她的心完完全全地征服?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能任著自己響應他柔情的吻;而當他的吻,悄悄地離開她的唇時,她的思緒,竟也跟著化成了一大片的空白。 就見他什麼話也沒說,深邃的黑眸卻直直地凝望她美麗的臉龐,在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才聽見他略為低沉的語氣再度開口:「你的美,」他的手柔情地輕撫過她細滑的臉龐,慢慢地滑向她赤裸的肩頭:「太讓人捨不得,」他微揚了嘴角:「……也太讓人想佔為己有。」 「我……」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心頭好亂,彷彿所有的話語全都因為他的觸碰,而亂了所有的組織。 她只聽見那道聲音不斷地告訴自己;她不應該在這裡的,她更不應該再見到他的,可是為什麼一觸及他醉人的溫柔,她就全都變得情不自禁? 他手輕輕地滑向她赤裸的腰際,輕柔地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裡,傾身以他低沉的語氣,輕聲地在她的耳際邊低吟:「所以……」他逗弄地輕咬上她的耳際:「我只要你……完完全全屬於我一個人的。」他要她只屬於他法老一個人的,就算是埃及的眾大臣,也不准看見她現在這般誘人的模樣…… 「我……」這般親蜜的動作再度讓她變得不知所措,原是想逃開這般誘人的挑逗,但他固定在腰間的大手卻讓她無處可逃。 身上毫無遮掩效果的衣服,只讓她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他強硬的男性體格,他炙熱的體溫,彷彿試圖將她溶入他的體內;她從未跟任何男人如此的親蜜,他的每一個觸碰,都只讓她更加陷入對無知的恐懼。 這樣的感覺正常嗎?要不然,為什麼連她也覺得身體不斷地因為他的觸摸而逐漸地加熱…… 「不!」 在意識到他探進紗裙裡面的手時,娣妮反射性地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地將他自身邊推開,睜大的雙眼仍是不敢相信他會有這樣的舉動。 那道紅暈快速地漫延至她的耳際,與其說自己生氣,倒不如說難尷的成份居多;從小到大,雖然沒有人教過她男女之事,但他怎麼可以……她的臉紅得像顆熟透的蕃茄似的,直是在心裡頭不斷地低吟;他怎麼可以這麼碰她…… 被推開的法老,只是一個怔愕,但笑容很快地又盈滿他英俊的臉龐,他長這麼大以來,還沒有看過哪一個女人像她這般的純真,而她竟然是…… 他笑了,伸手輕舔指尖的濕潤,只感覺掌間滿是她處女的芬芳…… 而她卻因為他的舉動而覺得更加的尷尬,才轉身,想逃離這片難尷之際,卻沒想到他一個伸手,竟又拉住了她的手腕,反將她牢牢地滯留在原地。 「不要走,」他深情的眼眸仍讓人感到無限的迷惘:「我再也不准你這麼離開我。」而這也是他第一次,開口叫一個女人留在他的身邊…… 可是…… 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腦中的思緒卻是要試著組織起來,就莫名地變得更加地混亂:「我……」她只覺得好無助,愈是試著在這團迷沼中逃開,就只讓自己愈陷愈深…… 而後,他走近了她,以他溫熱的大手再度輕撫上她柔嫩的臉龐:「從現在開始,」他在她的嘴角邊留下無數的碎吻:「我要你……一輩子留在我的身旁。」 頓時間,淚水全都莫名地盈上她的眼眶之中,她不知道心頭那道酸澀的感覺是感動還是難過,可是,這樣的要求卻只讓她更加的心痛;縱使她有多麼希望就這麼守在他的身旁,縱使她在心裡低訴了一千萬個願意,但他要是發現她要復仇的對象正是他敬愛的法老呢?他還會要求她留在他的身邊嗎? 「我不能……」 她的話還來不及開口接續,他炙熱的吻便又抑去了她所有的言語,緊緊地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然而,在他溫暖的懷抱之中,她再度迷失了自我;即使淚水還旋在眼眶之中,心痛還在胸口隱隱作痛,她卻無法拒絕他的溫柔。 他將她輕柔地抱至半坦的草面上,緩緩地解開她身上的衣裳,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她的肌膚竟有著象牙般的滑潤光澤。 他伸手,輕觸向她精緻的五官,輕柔地游移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只感覺每一個觸碰,都只讓她的影像在心裡變得更加地深刻。 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他仍是不斷地在心裡頭自問;竟讓他感到如此地難捨?又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竟可以讓她擁有一見鍾情的感動? 他低頭,輕吻上她細滑的肌膚,由頸肩,慢慢地游移至她尖挺的雙峰,好似要將她身上蜜似的口感,完完全全地嘗進自己的口中。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感覺那股灼熱的感覺,不停地在身體裡面擴散,他每一個觸摸,都如火苗一般地試圖將她灼傷,而他的每一個吻,更是放肆地挑逗她所有感官。 「不要怕,」她聽見他在耳邊低語:「我不會傷害你的……」 然而,她相信他了。但她仍是不懂,為什麼他每落下一個吻,她就期待要求更多?她要的到底是什麼?而腹中的慾火,又要怎麼樣才能獲得解脫? 她弓起了身子,期待他更熱切的靠近,而他也以雙膝支開她修長的雙腿,慢慢地滑進她緊窄的小穴之內。 當那股撕裂的感覺突而其來地在她的體內擴散,她仰頸而叫,反射性地支起了雙臂,試圖掙開這股難受,但她卻掙不開他溫暖的擁抱,更支不開他結結實實的侵入,只能讓他以吻吻去了她所有的痛,以溫柔的擁抱化解了她所有的難受。 而在她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之際,那股痛已漸漸地讓一抹快感所取代,在他技巧的韻動之下,慢慢地將她推向慾望的高峰。 她不能思緒,但他濃厚的喘息聲卻不斷地在她的耳邊低語:「告訴我,」他說,挺身讓身子更加深入她濕潤的禁地:「說你愛我……」 愛…… 她不懂;這就是愛嗎? 當自己的身體只想完完全全地屬於他一個人,當自己的一顆心,再也容不下他以外的任何一個人,這就是愛嗎? 更別提這麼多日來,心裡頭那股複雜的難以形容的感覺,難到就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個字——愛嗎? 任著激情的浪潮不斷地試圖將她淹沒,淚水逐漸地模糊她所有的視線,她伸了手,環上他厚實的頸項,以所有的感動在他的耳邊低吟:「……我愛你……」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了…… 他望向她美麗的黑眸,隨即以柔情吻上她嬌嫩的紅唇,在擁抱之中訴說了所有的感動;他從來沒有得過任何一個人的愛,也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地愛過他,但從她口中所說出來的這三個字,卻在瞬間滿足了他內心所有的空虛。 當慾望之火如火山爆發般地在他的心頭擴散,當她在激情的浪潮中漸漸地昏厥,他挺身進入她體內的最深處,抑在她的體內獲得了解放。 就在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之際,他緊緊地擁住了她,只聽見心裡頭一道小小的聲音如此輕道;他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他了……07 「……母親在我六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對她並沒有什麼印象,只記得記憶中,父親總是說母親是個很美麗的女人……」 仰躺在西摩的臂彎之中,那法娣妮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說不上那究竟是什麼感覺,但她著實喜歡這樣讓他擁在懷中。 「應該是個很美麗的女人,」他笑了,聲音中有種誘人的磁性:「女兒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我要是父親,應該會整天叫人盯著你才對。」 娣妮紅了臉,心裡倒是不可否認自己小的時候,父王的確是交待密洛克整天保護她。 「父親很愛母親,」她永遠不會忘記父王那雙慈愛的眼神:「可能是在我的身上看到了母親的影子。」 「……如果那天晚上,那個兇手沒有叫人殺死我的父親,我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希望那天晚上的事情不曾發生,那麼,她今天也不會以這樣的身份認識他…… 法老沒有接口,只是遲疑了一會,許久才又緩緩地開口:「如果你沒有來塔爾愛拉瑪城尋找你的殺父仇人,我想……我們大概永遠不會見面。」那他也永遠不會知道,在埃及境內,有那法娣妮這麼一個女人…… 不是嗎? 上天安排讓他們以現在這樣的身份認識,若是從前的事不曾發生,他們今天還會這麼在一起嗎? 娣妮望向了滿天的星斗,開始理解所謂的宿命,或許,她們從一生下來,就是注定要以這種身份認識對方的…… 「西摩,」她低喚了他的名字,在沉默了一會之後,這才又緩緩地開口:「如果有一天……你必需選擇恨我,」恨她殺死他最敬愛的法老……「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她深吸了一口氣,在半支起身子,望向他英俊的臉龐後才又接道:「我還是會永遠愛你。」 那天會來到嗎? 法老望著她美麗的臉龐,怎麼也想不出任何的理由讓自己恨她,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她的愛,的確讓他有種難以形容的感動。 「吻我。」他輕揚了嘴角,伸手輕撫上她細嫩的臉頰。 而娣妮也在一陣楞怔之後,隨即還以一抹微笑,獻上自己的吻,吻上他厚實的唇瓣。 他笑了,戀眷著她的吻,轉身覆上她嬌瘦的身軀;他聽見心裡頭一道聲音這麼告訴自己;他再也找不到像她一樣的女人了…… ※ ※ ※ 「聽說法老過幾天會來巡視靈寢呢!開工這麼久了,還以為他永遠不會來了呢!」 「還說呢,咱們還是趕快回家養足精神好做工吧,否則等到法老來的時候,那些下囚要是不小心出了什麼差錯,是咱們要遭砍頭的……」 「可不是嗎。只不過,我長這麼大,還沒有正眼看過法老呢!聽說是歷代最年輕的法老,也不知道到底長什麼樣子。」 「等法老來的時候不就看得到了?」 「哈!是啊……」 一群指揮下囚的工頭在回城的路上閒聊道,正巧與那法娣妮擦身而過,但也因為聽見他們的對話,而讓她停下了腳步,轉身望向他們逐漸走遠的身影。 法老過幾天要巡視靈寢…… 那是不是說,她也有機會替父親報仇了呢?如果說,她能進入靈寢裡面,等候適當的時機殺了法老,那是不是就可以從此了了一樁心願呢? 可是…… 為什麼這樣的念頭竟讓她興奮不起來?法老既然要巡視靈寢,那西摩一定會跟在身邊吧?如果他在的話,她又怎麼能在他的面前殺了法老呢?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並不是她沒有勇氣殺了法老,只是她不確定自己有辦法在西摩面前下手…… 「公主,」密洛克的聲音在這個時候低聲地拉回她所有的思緒,她回了神,只見他又緩緩地開口:「看來,這是我們報仇最好的時機。不如,讓我找個時間潛到靈寢裡面,以便找個適當的時機替那法王報仇吧。」 「不要。」她幾乎想都不想地,便開口拒絕:「我說過,我要親手為父親報仇,我會找個時間自己潛入靈寢裡。」這雖然是借口之一,但她更害怕的是,密洛克會失手連西摩也殺了,她雖然可以讓他恨她,但她不能失去他…… 「可是……」 「我說了就算!」她甚至不讓他有任何反駁的機會,一聲命令便決定了所有的事情:「如果我不小心在靈寢內出了什麼事,」她甚至不敢想像那究竟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況:「我要你,帶領著其它人,找個適當的時機,再為我那法族報仇。」 「公主……」密洛克蹙緊了眉頭,怎麼也不認為這樣的方法可行,那法王在世的時候總是再三地交待他要好好地照顧公主,如今,他怎麼能讓公主自己一個人去冒這個險? 「密洛克,」看他似乎不準備答應她的命令,娣妮在輕喚了一聲後又開口:「如果我們倆個都去了,要是失敗了,還有誰能為我們那法族報仇呢?更何況,如果我去,我還多少有你做為我的依靠。可是……要是我失去了你,以後,還有誰可以來照顧我呢?」 密洛克沒有開口,也無法做任何的回答,要他任由她一個人單獨去為那法族報仇,不也等於將她活活地送入虎口嗎? 「密洛克,」看他一直不說話,她這又接口:「我一個女孩子,個子小,好藏身,咱們還不知道有沒有適當的時機呢!若是人太多,我自然會找個地方躲起來,不會出來。可是你一個男人,很快就會讓人發現的……」 這樣的話終於對他起了一點作用,他回了頭,沉著的臉上也稍做了一點的軟化:「答應我,」他視她如同自己的妹妹一樣:「如果沒有必要,我要你盡可能地躲在沒有人會發現的地方,不要輕舉妄動……」他不願她一時的衝動,而讓他永遠地失去她…… 「嗯。」她點點頭,似乎也正因他的同意,而有種說不上口的感動。 「喂!」一聲突而其來的叫聲,唐突地打斷倆人的對話,他們回了頭,就見一名埃及的士兵,此時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你們不知道,今晚這個地方會封起來,不准靠近的嗎?還不敢快回去?」他說著,揮揮刀柄,指指人群遊走的方向。 娣妮回頭望了眼,密洛克卻這個時候開口:「對不起,」他道歉道:「我們顯然是走錯路了……」 「那還不快走?!」那名士兵又是斥喝一聲。 「是。」密洛克點個頭,這便拉著娣妮,轉身朝人群的方向走去。 一直等到自己離那名士兵有段距離了,娣妮這才以壓低的語調輕道:「我會找個時間潛進去的……」 ※ ※ ※ 「艾伊長。」 一名士兵的聲音唐突地打斷艾伊所有的思緒,他回了頭,陰冷的臉上仍是面無表情:「什麼事?」他輕應了一聲,視線這又不自主地轉回了窗外。 「幾名士兵在郊外巡邏的時候,發現了幾名可疑的人在法老的靈寢附近徘徊,屬下擔心有人明天法老巡視靈寢的時候,會對法老做出什麼不利的舉動,您認為,是不是該多派一些人,跟同法老一起巡視靈寢?」 他沒有開口,只是沉默了一會之後才又接道:「不用。」他說得若無其事般:「若法老沒有特別指示,只要派幾名士兵跟去就行了,既然是巡視靈寢,用不著動用那麼多人!」 「可是……」士兵蹙起了眉頭,這法老出城,一向是要確保他的安全的,若是只派幾名士兵,那麼要是真出了什麼意外…… 「你敢不聽我的指示?」看那名士兵有所猶豫,艾伊這又是一聲斥喝。 士兵嚇得不敢回話,只敢連忙低頭:「不敢。」他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反駁艾伊長啊;除了法老之外,就他掌管整個埃及的軍政大權,要是敢反駁艾伊長的話,是要遭砍頭的。 「那還不退下去?」他略揚的音調明顯地表現出他的不悅。 士兵見況,也只好敢緊低頭一聲:「是。」便急忙轉身走了出去,艾伊長今天的心情不好,他也只能怪自己找錯時間來報告了…… 一直等到那名士兵的身影消失在房裡,他又轉頭不屑地輕嘖了一聲;法老巡邏靈寢需要什麼人保護了?就不過是去看自己的墳墓罷了,他還恨不得什麼亂黨乾脆就在那裡把他殺了,省得下面的人還得要等他死的時候,才又把他抬到那裡去。 現在的他,光是想到圖騰哈馬,就一肚子的氣,整個大埃及帝國,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小伙子來執政了?若不是因為他艾伊還在一旁協助,埃及到現在早就四分五裂,那輪得到他在那裡大聲嚷嚷?而那個小鬼不但不懂得感恩,竟然還敢在眾大臣面前羞辱他? 豈有此理? 他拍了下窗台,氣憤卻沒有因此而減少;只不過……一個念頭突然劃過他的腦海;法老既然要巡視他的靈寢,那麼…… 「阿爾!」 他的一聲斥吼,沒幾分鐘的時間,便喚來了他的隨從;阿爾一向不是個多話的人,一進屋子後,也只是一聲短短的:「是。」 「我的靈寢建造得怎麼樣了?」幾年前的時候,他就暗地命令阿爾派人去建造他的墳墓,都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想必也早已有點成積。 「差不多了,」阿爾應了一聲:「只剩下幾個殿裡的畫需要完成,之後就算完工了。」 「是嗎?」氣了一整天,終於聽到一點令人高興的消息:「準備一下,等法老巡視他的靈寢的時候,我也要去巡視我的。」 「是。」阿爾點了頭,轉身便退了下去。 這埃及的眾大臣是不能私下派人建造靈寢的,更何況,臣民的靈寢裡更沒有像法老靈寢裡一樣的華麗裝飾,可是幾年前,他就已經命令阿爾,在牆上記錄他在世時的所有史事,更是讓阿爾把他所有的畫像都刻上法老皇冠,如今…… 他略揚了嘴角;他己經等不及看見自己真正成為法老的樣子了。 他的心情才剛得意,一道金飾擦過大理石柱的聲音卻剎時地打斷他所有的思緒,他猛回了神,反射性地斥喝了聲:「是誰?」 安克珊原想悄悄離開的,卻沒有想到會讓艾伊發現,她顫抖的雙手不停地顯示出她內心的恐懼,跟艾伊在一起這麼久,她真的從來沒有想到他竟然瞞著法老,建造自己的靈寢…… 「我……」她慢慢地自大理石柱後走了出來,仍努力地試著拉回自己的語調:「……不是故意聽到的……」她稍早來,只不過是想跟他見個面罷了…… 一看見安克珊的身影,艾伊也是一陣驚愕,但沒一會的時間,他臉上的表情馬上讓一抹虛偽的笑容所取代:「……原來是你,」他佯裝鬆了一口氣似地朝她的方向走近:「我還以為是誰呢。」他伸了手,愛撫似地輕觸向她的臉龐。 「艾伊,」她不知道該不該躲,但心裡卻對他仍有種說不上口的恐懼:「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聽到的……」 「沒關係,」他低了眼瞼:「是你,我就放心了。這要是別人,恐怕會向法老告密。而你,既然是我心愛的安克珊,應該不會背叛我,是不是?」雖說如此,他的眼神仍不時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可是……」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仍是不太確定這樣做到底對不對:「艾伊,」她輕喚他的名字:「你明明知道偷偷建造靈寢是會遭法老砍頭的,為什麼……」 「噓……」他這一噓聲,便斷然地打斷她所有擠上喉間的話,只見他半彎了眼角,緩緩地傾身在她的額上輕落個吻,一會,才又低聲地開口:「我這麼做,還不全都為了你……」 「我?」她不懂,這建造靈寢,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是啊,」不待她開口,他又說道:「憑我艾伊一個小小指揮官的地位,怎麼能讓你貴為埃及之後還跟著我受委屈?」他半彎了眉頭,一副自哀自憐的模樣:「我想,我們在世的時候既然不能相守,至少去世的時候,還可以共渡個天長地久,所以才會冒著生命危險,偷偷地建造靈寢,」說著,他這又歎了聲氣:「我艾伊一向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才想等到靈寢建好的時候,再給你一個驚喜,可是,既然你現在都發現了,那法老,想必也不會放過我的……」 「我不會說的!」他的話根本都還沒有說完,安克珊便急忙地開口說道,一雙美麗的眼眸之中,早已是滿眶的淚水:「我絕對不會跟法老說的。」一直以來,她都以為這段情感只有自己在付出,她從來沒有想到原來艾伊竟也愛她愛到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她怎麼會背叛他呢?怎麼可能…… 「是嗎?」艾伊望著她的模樣,便順勢地將她一把摟進自己的懷裡,臉上也不自覺地盈了一抹微笑輕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安克珊……」 這將來登上法老的位子還要借助安克珊的地位呢,看安克珊對他用情這麼深,看來,他艾伊要成為法老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 ※ ※ 「這法老的靈寢不是全都封鎖起來了嗎?要是讓士兵發現,你會……」 那法娣妮的話都還沒有說完,法老一個動作便打斷她所有的對話,他將她拉進了一個陰暗的角落,只見兩名埃及士兵緩緩地走過之後,他才又拉起她的手:「走這裡。」他說話的口氣,好像將這裡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似的,直將她拉向靈寢的方向。 事實上,稍早的時候,他就早已經逼問西摩將靈寢地形向他報告個清楚,所以他才能帶著那法娣妮潛入靈寢裡頭。 其實,憑他法老的身份,要在這個時候進入自己的靈寢裡面並不是個問題,只不過,既然是要帶著那法娣妮進來,他自然不想讓她發現自己真正的身份,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法娣妮沒有開口,只是任著西摩厚實的大手握著她的手,悄悄地遣進靈寢裡頭,但心裡頭卻是一陣千頭萬緒。 自從知道法老要來巡視靈寢之後,她就一直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潛進靈寢裡頭,因為外面的警衛深嚴,而她又對這裡的地形不甚瞭解,以致於這些日子以來,她都只有空守的份。 可是今天西摩竟然帶著她潛入了靈寢裡頭,她很自然地觀望了下身旁的地形,從來不知道連法老的靈寢裡面,也會有所謂的密道,這對她潛入靈寢裡面,簡直是一個有利的條件。只不過…… 她的視線很不自覺地望向身前的西摩,帶她進來的人是西摩,但她之後潛進靈寢的目地,是為了要殺死法老替父親報仇。他要是發現了之後會怎麼樣? 他會恨自己,曾經帶她走過這麼一條路嗎? 老天,為什麼每次只要一想到他會發現的那個畫面,她的心就好痛?為什麼只要一想到他會恨她,她就愈加地不捨他的溫柔? 這樣的溫柔,她還能眷戀多久?一天?還是兩天?等到法老來巡視靈寢之後,等到她真的為父親報了仇,那她就再也不能見到他了,是不是? 感受著他溫熱的體溫不斷地從她的掌心傳送到她的心頭,那股酸澀就不停地在心裡頭作祟,究竟要怎麼做,她還是只能在心裡頭自問;才能留住他醉人的溫柔…… 「到了。」 西摩的聲音突然地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她回了神,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經身處在靈寢裡頭,靈寢裡面很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由於是在地底下,所以除了稍早帶進來的火把還可以隱約看到彼此之外,可以說連月光照射進來的機率都有點渺小。 娣妮望向他英俊的臉龐,在火光之下,他的輪廓也顯得更加地深邃,印進她的心裡,竟讓她的心頭無由地更覺得難過。 她低了眼瞼,試著不讓他看見眼眶中隱約的淚光,心裡卻不斷地聽見那道小小的聲音如此說道……會捨不得……等到真要離開他的時候,自己會捨不得…… 「我想讓你看個東西……」他沒有說是什麼,只是將手中的火把稍稍地舉高,好讓火光可以照射到牆上的畫。她一時還沒有辦法反應過來是什麼,可是當她看見牆上那個女人畫像的時候,所有的言語全在她的喉間化成了一片驚愕,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嘴巴,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我只是想讓以後的世人,一樣可以看到你的美……」他望著那個畫像的眼神,就如同她正站在他的面前一樣。 娣妮不能言語,只能任著淚水不斷地盈上她晶瑩的眼眶之中,她從來不知道,愛情竟可以讓人如此地感動:「你不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但這樣將她的畫像刻在牆上……「法老要是發現,那你會……」她甚至不敢想像那會是怎麼樣的一個結果…… 法老的靈寢牆上是用來記錄法老在世時的史事的,再加上法老後天就要來巡視靈寢,這要是讓法老發現西摩在牆上刻上她的畫像,那麼…… 「噓——」他甚至不讓她想像那個結果,只是一個傾身,便以他溫柔的唇瓣吻去了她所有的言語,就這樣一直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地起身,以他誘人的黑眸凝望向她盈淚的雙眼:「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我擁有現在的情感,」他以溫暖的大手輕撫上她細緻的臉龐:「更沒有一個女人,可以美得像你這麼讓人心動,所以……」他才願意以法老的身份發誓……「我要讓所有的埃及人,永遠記住你的美。」 「可是……」淚水落下她細滑的臉頰,所有的言語都無法表達她此刻的情緒,她只能不斷地質疑:「……值得嗎?」為了她,付出了這麼多,真的值得嗎?「要是法老發現了……」而他必需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時候,抑或是他發現她竟然要刺殺法老以報殺父之仇的時候,他還會為這一刻感到值得嗎? 但他似乎一點也不理會她語氣中的擔憂,只是轉身將手中的火把放上牆上懸放火把的架上,隨手便掏了了腰間的小刀:「知道嗎?」他回頭還給她一抹誘人的微笑:「法老王的靈寢裡面記載的,不只是法老在世時的史事,更記載著法老死後重生的故事,」說著,他將刀峰順勢地落在畫像的裙襬上:「在畫上刻上你的名字,若真有來生,我還是會遇見你……」而今,他更要以法老的身份,親手刻上她的名字……:「那——法——娣——妮。」只願真有來生,他還會再見到她…… 老天…… 她伸手捂著自己的嘴,只感覺自己就算有再多的自制力,都無法抑住眼眶中放肆的淚水。叫她要怎麼開口?又叫她要怎麼接受他的溫柔? 如果真有來生……她不知道;她只求老天別讓她以這種身份認識他,別讓她愛得如此的無法自拔,又如此地罪過。 如果真有來生……她只想當個平平凡凡的女人,以一輩子的愛去愛他,如果……真的有來生。 「我不會恨你,」他收回了手中的短刀,轉身望向身後含淚的人兒:「也不希望你恨我,」恨他隱瞞自己法老的身份……「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笑了,輕歎自己心中難以言述的情感:「這一輩子,我再也沒有辦法……」他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以所有的深情輕道:「這麼愛一個女人……」 剎時間,那道百感交陳的情緒又在她的心頭隱隱作祟,她啜泣的喉間,久久都不能言語。為什麼?她不懂;為什麼只是短短的幾句話,竟能讓含在眼眶中的淚水,再度模糊她所有的視線?又是為了什麼,她的心頭竟滿是心痛與感動? 到底要怎麼愛,才不會愛得這麼難過?又到底要怎麼愛,才能夠一起相守? 如果真有來生……她也不得不開始祈禱;那她是不是可以用下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這一輩子所有的錯?她是不是可以用下輩子所有的愛,來彌補他這一輩子所有的溫柔…… 還不待她做任何的反應,他溫熱的吻早已覆上她的嬌唇,以所有的溫柔,再度感化她努力偽裝的堅強。 在他的面前,她不是那法娣妮,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女人,一個等著被愛的女人,感受著他臂彎中熱切的擁抱,她只能任著淚水不停地沾濕她的臉龐,軟化在他厚實的臂膀。 如果真有來生…… 她只求自己不是那法娣妮,而他……不是西摩。08 「西摩!」 法老的一聲叫聲,沒多久的時間,便喚來一直守在門口的西摩,只見他一進門,便揖身一聲:「是。」 「快吩咐下去,準備去靈寢!」 「是。」他點頭;彷彿也因此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為了這件事,搞得大家一整個早上都神經緊張…… 西摩抬了頭,才正準備轉身,可是在望見法老身後的安克珊王后時,卻不禁又問了聲:「那安克珊王后……」他問得有些遲疑,雖說法老早已經整裝待發的模樣,他卻不見安克珊王后有任何的舉動。 安克珊? 若不是因為西摩提起,圖騰哈馬幾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他回了頭,沒有開口,只見此刻的安克珊,仍半猶豫的坐躺在床上。 「我……」安克珊甚至不敢抬頭看他,一直以來,她都認為圖騰哈馬的眼神有種將人看透的魔力……「有點不舒服,」她心虛地開口:「如果可以的話,我今天想留在宮殿裡頭……」事實上,在這之前,艾伊已經承諾說要帶她到他的靈寢裡,她只不過是不想讓法老發現罷了…… 「是嗎?」法老半挑了眉頭,語氣裡不禁地透露出一絲質疑:「怎麼那麼巧?艾伊今天也正好身體不適。」 他說話的口氣像是要探出她的思緒,安克珊只能低著頭,撒謊地一聲:「可能……真的是湊巧吧……」 「既然是這樣,」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語氣卻是格外的寒冷:「那你就好好地休息吧,別累著身子了。」說著,轉身便朝門口的方向走去:「西摩,」他這又是一聲:「走吧。」他不想繼續這麼待在宮殿裡。所以話才剛落句,沒多久的時間,便見他的身影洋洋灑灑地消失在門檻之後。 而西摩也在望了王后一眼之後,便尾隨著法老的身後跟去。 但也因為他們的離去,反而讓安克珊的心頭更添一陣不安;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要不然,為什麼他說話的口氣竟是那麼地諷刺? 她跟艾伊的事…… 她低了頭;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還能瞞多久了…… ※ ※ ※ 「這裡是安特殿,」法老的靈寢裡分為五個區,樓梯下來之後是一條長廊,長廊之後則是所謂的安特殿,從安特殿裡可各通到安娜克斯——也就是王后在法老去世後用來守喪的地方,跟法老的靈寢殿,而與靈寢殿相鄰的另一個房間,則是專門用來珍藏法老在世時的寶藏用的。 由於時間準備得太過於匆促,所以這間靈寢並沒有歷代法老的靈寢來得華麗及龐大的規模,到目前為此,他們也只來得及挖好長廊、安特殿和另外三間的格局……「其它殿堂都還在趕工當中,目前就只來得及完成安特殿上的畫像,」西摩忙著解釋靈寢的格式;法老來巡視靈寢,他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緊張,這靈寢可是他設計的,要真出了什麼差錯,或是法老不滿意的地方,鐵定是第一個拿他開刀…… 可是法老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有開口,只是抬頭巡望了下這間安特殿之後,沒一會的時間,便是一聲命令:「下去!」 「嗄?」西摩還來不及反應,法老才剛進來,而他也都還沒有解釋完呢,怎麼…… 「我說……」法老顯得不耐的又是一聲:「全都退下去!」 「可是……」西摩滿是猶豫,這法老會突然這麼生氣,鐵定是靈寢的設計上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然,就是對什麼東西感到不滿意……「是……是不是什麼地方,您不滿意?我馬上……」 「下去!」 法老再一聲斥吼,便沒有人敢再開口說個一字半句,全都乖乖地退到了安特殿外的長廊上。 一直等到整個安特殿內只剩下他一個人之後,圖騰哈馬這才又抬頭望向牆上的那副畫,畫像的裙襬上,仍清楚地刻印著她的名字——那?法?娣?妮。 不知道是什麼魔力,彷彿只要一憶起她的名字,他的心頭就有種難以言述的滿足…… 他淡揚了嘴角,伸手輕觸向牆上刻的幾個字,記憶中仍清晰地刻劃著她美麗的容顏,想著,他也不自覺地笑了;只怕這一生,再也找不到另一個可以讓他心動的女人了…… 那法娣妮靜靜地躲在靈寢殿裡面,以聲音不斷地觀察安特殿裡的人數,原以還以為自己一定找不到適當的時機為父親報仇的她,卻萬萬沒有想到法老竟會傻到將所有的人全都徹了下去。 或許是因為靈寢裡的通路並不多,所以法老也就很自然地放下了戒心,老實說,若不是西摩帶她走過那條密道,她可能至今還苦無機會進來呢…… 想著,她很自然地又對西摩產生一種無由的愧疚感,今天刺殺法老的行動,不管結局究竟是怎麼樣,她可能都再也不能見到他了吧? 她低了眼瞼,心中剎時一陣黯然。只不過,她並沒有允許自己浪費太多的時間,法老獨處的時間既然不多,她則必需盡可能地把握所有對自己有利的機會…… 她抽出了腰間的短刀,悄悄地走出了靈寢殿,此時的法老正背對著她,望著牆上的畫像——也是西摩為她刻上的畫像。 但光是望著他的背影,她的腦海裡所浮現的,卻是西摩的影像;不知道為什麼,法老的背影,竟讓她很直接地聯想到西摩高大的身影。或許是因為西摩的影子,一直都不曾離開過她的腦海,所以她才會很反射性地記起他的影子。 可是,她更不能忘記的是,那夜的慘劇,他冷冷的聲音,殘酷地結束了父王的性命,也火燒了整個那法族,奪走了她最親最愛的人,而今,她好不容等到了這個時機…… 她暫時拋開了西摩的影子,舉高了刀峰,淚水也在不自覺中盈上她的眼眶之中;她好不容易等到了替父親報仇的時候……「法老!」她要他清楚地知道是誰殺了他……「納命來……」 她說道,才正準備拿刀刺向法老的心臟,但刀峰還未落下,眼前轉過來的人影卻讓她停住了所有的動作。 她蹙起了眉頭,仍是不太確定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西摩?」他……她只感覺自己的腦海裡成了一大片的空白;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娣妮?」 就連他也是一臉的疑惑;她,怎麼會在這個地方?他很順勢地望向了她手中的短刀,心裡很自然地浮現出一個問句;她……想殺他? 「法老!」 一聽見安特殿裡面有任何的聲音,西摩便趕緊領著士兵從長廊上趕了進來,卻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眼前的這個畫面:「快把她捉起來!」他反射性地一聲斥吼,身後的士兵便隨即奔向前,拿下了她手中的短刀,左右將她扣了住。 「法老?」 娣妮睜大了眼睛,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喉間的顫抖,讓她久久才能開口:「……你……是法老?」淚水不斷地凝聚在她的眼眶之中,心痛的感覺好似要將她完完全全地淹沒;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愛戀,對象竟然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圖騰哈馬? 法老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但也在這一刻,他才清楚地認知,自己就是她口中一直形容的殺父仇人… 「帶她走!」西摩的一聲命令再度打斷兩人遠走的思緒,只見扣著那法娣妮的左右兩名士兵在聽見命令之後,便隨即準備將她壓向長廊,而身後的西摩這又命令道:「大膽叛徒,竟然敢刺殺法老!?把她壓到外面處刑!」 「放開她!」 娣妮的身子根本都還沒有步出安特殿外,法老的聲音便又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西摩轉過頭,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捉到刺客一向是要處以死刑的,怎麼可以……「法老……」 「我說,」法老這又是一聲斥吼:「放開她!」 「可是……」西摩仍是不確定…… 「放開她!」 他怒吼的語氣讓士兵們全都乖乖地放開了手中的那法娣妮,沒有人敢再開口說個一字半句,因為,所有的人在宮殿裡頭工作這麼以來,還從來沒有人看過法老這麼生氣過! 但他不是生氣,只是心痛,那股錐心的感覺竟也讓他有種不知所措。 他望著眼前的那法娣妮,腦中混亂的思緒,卻久久都無法理清;在這個時候,他只覺得諷刺,為什麼上帝要讓他們愛得這麼深,卻又恨得這麼重,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她要殺的,竟然就是法老? 「回去!」 法老的命令讓西摩更是顯得困惑,這個女人是準備要刺殺他的,怎麼可以就這麼放她回去?「法老……」 「我說回去!」他對娣妮吼道,絲毫不理會旁人的訝異,即使他已經努力地試著掩飾自己的情緒,但心裡的那抹刺痛卻怎麼也抑不去…… 娣妮只感覺淚水模糊了所有的視線,思緒卻依然毫無作用,腦中一大片的空白,至今還是空白,好像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地試著讓自己變得清醒,心裡的痛卻只有更加地猖狂,好似要將她完完全全地吞噬。 為什麼…… 即使她己經在心裡頭問了不下千次,萬次,她還是不停地問;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他就是法老?為什麼上帝要這麼捉弄她? 埃及那麼大,為什麼偏偏讓她愛上自己的殺父仇人? 她忍住了淚,也忍住了所有的愛恨情仇,在盈了抹凝視之後,轉身便朝長廊外的方向跑了出去。 「法老!」西摩跟在法老身邊這麼久,還從沒有看過他這個模樣;這刺客要是就這麼讓她走了,日後鐵定又會回來的。 「誰也不准追她!」他又一聲命令;誰也不准碰她! 「可是……」 「夠了!」他不想再聽了,在這個時候,他只想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全部都回宮殿去。」他說道,轉身便朝長廊的方向走了出去。 西摩見狀,也只好帶領著其它的士兵,尾隨著法老的身後跟去,只不過,他在回頭的時候,不小心望見牆上的那副女人的畫像。臉上的表情剎時全化成一陣怔愣。 稍早的時候,他雖然覺得那個女人眼熟,卻一直記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可是現在……他望著法老離去的方向,這…… 牆上的女人,竟然就是方纔的那名刺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 ※ 「公主!」 一見到那法娣妮的身影,密洛克的心頭便像是落了一顆大石一般,稍早的時候,他看見靈寢的方向一片動亂,沒多久的時間,便看見公主自靈寢的方向跑了出來,只不過,讓他不解的是,不旦沒有人攔她,法老也在不久後出現在靈寢的門口。 這…… 他不懂;若是刺殺的行動沒有成功,為什麼公主竟還能平安的返來呢?而靈寢外那麼多的人,更沒有一個人攔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那法娣妮什麼話也沒說,一躍上馬背後便轍馬而馳,沒一會的時間,便消失在密洛克的視線範圍之外。 雖然是滿腔的疑惑,但密洛克卻來不及追去,只能望著公主的身影逐漸地遠去;好一會,他伸手,輕輕地觸向自己的臉頰,只感覺幾滴濕潤如雨滴般地落在他的臉上。 這是方才公主從他身前跑過的時候,無意飄落在他的臉上的。 他望著手指尖上的濕潤,心裡頭不禁一聲問句;是淚嗎? 自從法老消滅那法族的那個晚上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從公主的臉上看見任何的淚水了,為什麼這次…… 他回頭望向山腰下的法老靈寢,看著士兵尾隨著法老離去的身影,他不得不自問;公主在靈寢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 ※ 「聽說當年殺死父親的兇手現在在塔爾愛拉瑪城,所以也就跟著流浪到這裡……」 「十年了……你還記得他的樣子?」 「永遠不會忘記。」 「如果找到了呢?」 「……我會拿他的血來祭祀父親的墳墓。」 「……如果那天晚上,那個兇手沒有叫人殺死我的父親,我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如果你沒有來塔爾愛拉瑪城尋找你的殺父仇人,我想……我們大概永遠不會見面。」 法老望著手中的那把短刀,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十年前的記憶…… 十年前,父王病逝,整個掌管埃及的大權剎時全落到他的手裡,但因為他的年紀太輕,很自然地成了周鄰各國虎視耽耽的對象,又因為當時的他,無法操兵作戰,所以殘忍便成了他唯一可以防衛自己的工具。幾乎可以說,只是是看似亂黨的人,則一律格殺無論。 而在當了法老沒多久之後,他也將首都遷移到北上地形較有利的塔爾愛拉瑪城,而在十八歲左右,他也開始有了較理智的執政方式,有了自己獨當一面的能力,進而將整個埃及治理成一個眾所皆知的大國。 而在這之間,他到底殺了多少無辜的生命? 老實說,他並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只想除去任何可能的叛黨,也因為如此,所以許多無辜的生命,的確都死在他一聲命令之下。 但是,那法族…… 他望著短刀上的圖形,腦海裡卻不禁成了一片空白;雖曾笑過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記憶中,也只有在一個地方見過這個圖案——也就是北遷的那個晚上。 就是因為那個小部落,到處都是這種以鷹做為標誌的圖案和與埃及本土相分格的文化,所以他才會將他們誤以為是敵國派來堪查的敵人。 他怎麼會想到,他殺的,竟然是娣妮的族人與她的父親?他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竟然會遇見她? 老天…… 他合上雙眼,任著那道苦澀的感覺不斷地在他的心頭竄流,他怎麼會想到,老天竟然跟他開起這麼大的一個玩笑? 他又怎麼會知道,當他愛戀地將她擁在自己的懷裡,她的口中對殺父仇人所說的恨,指的竟全部都是他? 這是為什麼她來到塔爾愛拉瑪城的原因嗎?這是為什麼他會在宮殿裡碰見她的原因嗎?這是為什麼,每每他只要一提到法老這個字,她總是突然變色的原因嗎?原來…… 他抑不住喉間的那陣苦笑;她要殺的人,竟然是他?! 他不懂;為什麼他好不容易付出了自己的感情,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心痛的感覺漸漸地取代所有的情緒,他緩緩地張開了自己的雙眼,望向了窗台之外,卻適巧看見窗台下的安克珊正急著與艾伊吻別。 顯然是不知道他早就回來了,所以在與艾伊道別之後,便急急忙忙地朝屋裡的方向跑了進來。 看見這個畫面,那道苦澀的感覺只讓他的心中感到更加的無奈,他不禁在心裡頭自問;今天可以多糟?竟所有的事全都讓他遇見了…… 「碰!」 安克珊原想在法老巡邏靈寢前趕回來的,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開門之後,竟會看見圖騰哈馬的身影。 法老沒有開口,坐在窗台上的身子,也在聽見開門的聲音之後,這才緩緩地轉過了身子,他很自然地收起了手邊的短刀,面無表情的英俊臉龐依舊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我……」安克珊因不預期看到他的身影而莫名地感到一陣錯愕:「我沒有想到……」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覺得喉間的乾澀讓她變得支吾。 「我會這麼早就回來?」不等她開口,法老便為她接續了未完成的句子。 「你……」她愈是要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就愈是抑不住喉間的顫抖:「……你不是要巡視靈寢嗎?」不應該這麼早就回來的。 「你不也是身體不適嗎?」他慢慢地朝她的方向走近:「怎麼不好好地待在房裡,竟然跟著艾伊出了宮殿?」 他的問話讓安克珊反射性地睜大了雙眼,直直地望向了他深邃的黑眸;他……她不太確定;他發現了嗎? 這個念頭才剛劃過她的腦海,她這便記起他方才正坐在窗外之上,他……老天!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嘴巴;他該不會是看見她跟艾伊道別的景像…… 法老的臉上沒有任何特別的表情,只是伸手輕輕地拉下她的手接道:「你貴為埃及之後,該不會不知道背叛我大埃及帝國的子民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吧?」 他的手才一鬆開,安克珊的雙腿便全都無力地跪坐在地面上,她的臉上抑不住那抹惶恐的情緒,話還沒有出口,淚水早已盈上她的眼眶之中:「我……我不是故意的……」埃及的法老雖被允許迎娶三妻四妾,但埃及之後身為大地之母,卻不被允許有不潔之身。若是讓法老發現,是要以死謝罪的……「我……」 法老沒有再開口,心頭複雜的情緒卻讓他遲遲無法做任何的反應,自從安克珊嫁給他之後,他就一直將她冷落在一旁,兩人之間,除了姊弟的情感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夫妻該有的情感,他能怪她從艾伊身上尋求慰藉嗎? 他低了眼瞼,感受著手中仍握著的那把短刀;他自己不也尋找到別的慰藉嗎? 怪誰? 他在心頭一聲苦笑;只能說是老天刻意在捉弄他們吧…… 既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也只好選擇沉默,在低頭望了眼身前的安克珊之後,轉身便朝門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法老…… 他一聲輕哼;他再也不在乎這個地位究竟給他什麼樣的權力了!再也不在乎了……09 「……圖騰哈馬王才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鬼,更何況他才剛登上王位,對於執政根本一竅不通。咱們那法族光是找駐腳的地方,己經整整趕了一個多禮拜的路了,你們難到沒看到其它的人都已經累得動彈不得了嗎?這裡有尼羅河的水源,又有樹林做為掩飾,是咱們最好棲身的地方,就算真的遇上了圖騰哈馬王北遷的路線,他一個十五、六歲的小鬼,又能對我們做些什麼?」 「可是……」 「沒有可是了!……我說在這紮營就不准任何人開口說不!吩咐下去,叫下面的人開始生火!」 那法娣妮此刻站在這個地方,腦子裡所閃過的,卻是最後一次聽見父親說的話…… 環望四周,十年前焦黑的草木,而今又是一片草綠,當初的景像而今已經不復存在,而那法族的名詞也是在這個地方成為歷史。 她從來沒有想過十年之後,她還會再回來這個地方,可是當心痛的感覺狂妄地試圖將她吞沒的時候,當思緒成了一片茫然的時候,這卻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地方。 為什麼? 就連她自己也不能解釋;為什麼一回到這個地方,卻反而讓她的心更加的難受?為什麼明知道自己會觸景傷情,為什麼還要回來這個地方? 淚水模糊了她所有的視線,她無力地跪坐在草地上,所有的言語在此刻全都化成了淚水,盈上她美麗的眼眶之中。 好痛…… 她捂上自己的心口,低頭埋進了那片草地之中,那股錐心的感覺卻像是要將她完全淹沒一般,不斷地從她的心頭擴散。 她不知道該如何思緒,腦子裡唯一的記憶,卻是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是當她望見父親的首級落地時,喉間無法出聲的那道哽咽。 她彷彿還看得見父親的笑容,彷彿還看得見長老們各各擔憂的神情,及族人們忙著生火的愉快神情。 她伸手撫向這片草地,在這片草地上,有著她鍾愛的父親的鮮血,有著那法族人的鮮血,十年前的那個晚上,這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佈滿的,是乾澀的鮮血。 而那一片血紅,至今仍是她心口唯一的痛,那一道略帶稚童般的聲音,至今仍是她午夜夢迴的夢魘。 為什麼…… 她不懂;為什麼是他? 為什麼埃及這麼大,但讓她傾心所愛的人,竟然就是殺死父親的法老? 為什麼埃及那麼多的人,卻唯獨讓她遇見他? 不……她多麼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多麼希望這一切從來都不曾發生過!她寧願他只是當初以為的西摩,而不是法老,至少那樣,他只會恨她,但她卻不用恨他,更不用執刀殺他…… 老天…… 她在心裡低吟;叫她怎麼下得了手?又叫她怎麼能拿他的鮮血來祭祀父親的墳墓? 她把心,全都交給他了,叫她怎麼能在愛與恨中做個抉擇? 不……她不能…… 只要一想到自己必需殺了他,來為父親報仇的時候,腦中所浮現出的,是他令人難捨的溫柔,是他深情的愛戀。 是兩人第一次相遇的畫面,是他第一次吻她的柔情,是他們第一次彼此擁有的感動。 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她就是無法將他,與記憶中那個殘酷的法老劃上聯機。 真的好痛…… 只要一想到他的好,她的心就像是要讓人撕裂般的痛,只要一想到他的溫柔,她的淚水就更加猖狂地沾濕她的臉龐。 究竟有誰能告訴她該怎麼做?又有誰能告訴她,愛究竟要怎麼樣才收得回來?這一發不可收拾的愛戀,究竟要怎麼做,才不會讓她傷得遍體鱗傷? 再多的淚水都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心痛,對他的愛卻只有更加的深刻…… 她再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 ※ ※ 「艾伊!」 安克珊紅腫著雙眼,一臉倉惶的跑進了艾伊的房裡,一看見艾伊,便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樣跑上前,二話不說地便握上他的雙臂:「他發現了……」她有頭無尾地開口:「他發現了……」顫抖的語句讓她沒有辦法清楚地告知他,法老發現他們兩人的事了。 「誰發現了?」艾伊輕蹙了眉頭,不喜歡這種沒頭沒腦的句子。 「法……」安克珊在鎮定了下自己的語氣後才又開口:「法老。」她好不容易才說出他的名字:「……法老發現我們的事了!」 「法老?」 「那……那天,他巡視靈寢,提早回來……所以……所以看到我們……」她根本都還來不及完成自己的句子,淚水就早己猖狂地盈上她的眼眶之中:「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那天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可是,她不希望就這樣結束自己的性命,不……她不要…… 法老發現他們的事…… 艾伊陰沉的臉,滿是心機地思考著,這法老若是發現他和安克珊的關係,照理說是要將他們兩個一起處斬的,可是他竟然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任何的動靜……「他有沒有說些什麼?」他只是好奇,要不然,他不會到現在什麼消息都沒有…… 「沒有。」安克珊至今還不能忘記法老那天的表情:「他什麼表情也沒有,什麼話也沒有說,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我不知道……」 「鎮定下來!」他斥吼了一聲,受夠了她總是緊張的個性,搞得他老是不能冷靜地思考。 法老什麼話也沒說? 再怎麼想,都不像是法老會有的舉動。看來,他必早點行動才行,要不然,等到法老找上他,他當初的計劃便全都功虧一簣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安克珊半啜泣的語氣這又拉回他遠走的思緒,他回了神,望向她一臉無助的臉龐,在沉默了好一會,這才緩緩地開口:「我自然會有辦法。」 ※ ※ ※ 多久了…… 距離那件事至今,己是多久的時間了? 圖騰哈馬重返這個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心中仍不斷地低聲自問;有多久沒有見到她了?兩天?還是三天?為什麼只是短短的幾個日子,卻讓他覺得像是過了幾年一樣?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明知道見不到她,明知道她不會想再見到他,他還是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期待什麼? 他一聲苦笑;期待上天會再給他一個奇跡,期待上天會讓他再見到她,期待十年前那個晚上的事從來不曾發生過,還是期待自己從來不曾遇見過她? 不管他再怎麼期待,都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不是嗎?所以才會每件事看起來,都變得格外的諷刺。 想著,他在身邊的岩石上坐了下來,腦裡子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美麗得令人心動的容顏。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臉上的那抹冷澀,也憶起了她臉上的那抹羞澀,彷彿只要有關她的任何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都在他的心頭落下了深刻的烙印。 他從來沒有這麼用情地去愛過一個女人,更沒有如此用心地去憐惜一個女人,有那麼幾次的時間,他真的期待這世界真的有來生。 至少來生的時候,他不會讓她恨他,至少來生的時候,他會捨棄所有的一切來愛她,如果,真的有來生…… 想著,他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空談來生,太過於渺茫,今生的愛又太過於強烈,現在的他,只求上天能除去他法老的頭銜,讓他以西摩的身份再見她一面,只要再見她一面…… 「……你竟然還敢來這個地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一道突而其來的聲音唐突地打斷法老所有的思緒。 他猛然地抬頭,只是那麼一秒的時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心願竟然會成真,更沒有想到夢裡的人兒,此刻竟會真真實實地站在他的眼前;他驚愕的表情,似乎久久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這是真的嗎?還是上帝跟他開的另一個玩笑?她,竟然真的出現在這裡!? 那法娣妮的臉上雖是一陣冷澀,但紅兔般的雙眼卻無法掩飾她的思緒,其實她很早就在這個地方了,但卻一直沒有辦法抉擇自己到底該不該再見到他。 雖然知道自己應該恨他,但內心的深處還是渴望再見到他,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返這個地方。 為的是什麼?老實說,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只不過就想再見到他一面。可是,在見到他之後,她才發現,這對她並沒有太大的幫助,那道錐心般的刺痛,反而更加的強烈。 為什麼…… 她不懂;原以為自己好不容易學會忘掉了一切對他的情感,原以為自己好不容易學會了鎮定,為什麼在見到他之後,心竟然還會痛得如此的難受? 「你……」她原本讓自己聽起來冷靜的語氣,在開口說下一句話的時候,竟全都不由自主地成了一陣難言的顫抖:「……竟然還敢回到這個地方?你……殺了我的父親,滅了我那法族,就因為你一個命令,我的父親甚至得不到一個全屍……」 「娣妮……」他上前,才想握住她的手,卻沒想到竟讓她一把甩了開。 「放開我!」她退後了幾步,淚水竟全如斷線珍珠般地落下她細滑的臉龐;為什麼,心還是那麼的痛?她應該恨他的,為什麼一顆心,竟像是要碎了般的痛?「……我那法族三百多條人命,」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血光的夜晚:「全都因為你的無知,而成了你刀下的亡魂……」這裡面,有她的父親,有疼她的長老,還有村裡面大大小小無數個熟悉的臉孔……「……三百多條人命……」老天……「你怎麼能……」 「娣妮,」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知道自己即使再多的後悔,也挽不回那已逝的三百多條人命:「我只想讓你知道,如果我有選擇,我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 「選擇?」她一聲輕哼,這是多麼諷刺的字眼?「那你為什麼不選擇放了他們?為什麼……」她模糊的視線裡,所浮現的,是族人們仰躺在血泊裡的景像:「……不選擇給他們一點寬容?你既然貴為法老,有什麼事,是你不能選擇的?」以致於那夜的慘劇也不會發生,她也不會恨他,更不會愛得如此的遍體鱗傷…… 他無法言語,根本沒有任何一句話,足以表達自己對她的抱歉。 此刻的他,只想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可是……那樣夠嗎?那樣就足夠彌補這十年來,她對他的所有恨嗎? 望著淚水不斷地從她晶瑩的眼眶中落下她細緻的臉龐,他什麼事也不能做,只能讓那道罪惡感,不斷地在他的心頭加深,心痛的感覺,不斷地在他的心裡擴散。 如果他的愛,不足以彌補自己所犯下的一切,那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才能讓她不再那麼難過…… 「為什麼……」 娣妮低啜的聲音再度拉回他所有的注意力,只見她含淚的雙眼,滿是對他的掙扎……「為什麼是我?」她已經在心裡頭問了自己不下千次……「為什麼要騙我?」如果當初他一開始就表明他法老的身份,那她絕對不會愛上他,絕對不會…… 「為什麼?」 他重複了遍她的問句,思緒竟跟著莫名地化成了一片空白:「我也一直在問自己,」他是真的在心裡頭自問:「為什麼是我?……如果一定要是我……又為什麼要讓我遇見你?」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遇見她,更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愛上她!可是,上天卻執意跟他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我當初,只是不想以法老的身份認識你,卻沒有想到……竟然會以法老的身份愛上你。為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我能告訴你為什麼,我當初絕對不會下令消滅你那法一族……」 愛…… 只是一個簡單的字眼,卻反讓她的心痛更加地難過,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嘴巴,卻怎麼也抑不住眼眶中的淚水。 也就因為他的情感太過於真實,才會讓她陷得如此的不知不覺。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她不能愛他! 即使她早已對他投注了所有的情感,即使她的愛早己收不回來……但在他身上反映的,是染滿族人鮮血的雙手,是十年以來,為了替父親報仇的恨!……這叫她怎麼愛他?又叫她如何去愛? 不……她搖頭;她做不到…… 她誓死要以法老的血來祭祀父親的墳墓,她誓死要以法老的首級,來彌補這十年以來的恨,她沒有辦法就這麼忘記,沒有辦法…… 「娣妮。」他伸了手,試圖再將她拉回自己的懷中,但才一觸及她的手,她抬起頭來的雙眼卻讓他不自覺地感到一陣怔愕。 「……我恨你。」她含著淚,忿忿地說道。 即使心還是那麼痛,即使淚水還是不斷地盈上她的眼眶之中,她仍是以她一雙美麗的黑眸,牢牢地鎖住他所有的視線。 沒有任何的情感,足以彌補她所失去的一切,也沒有一個人,可以取代父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即使那道錐心的刺痛還在,但她曾經對天發過誓……「……我要以你法老的鮮血,來祭祀父親的墳墓……」以他的血,來償還那法族三百多條的人命……「我……」老天!她只希望自己別再這麼難過……「不會原諒你。」她再度甩開他的手:「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就算心裡對他的感情仍不斷地滿溢,她,仍是不會原諒他毀滅她那法一族的血恨,她,永遠不會原諒他下令殺死她父親的殘忍。 所以,話一落句之後,她也只是還給他一抹凝視之後,轉身便朝樹林外的方向跑了出去。從這一刻開始,他不再是西摩,而是法老,而她那法娣妮,則誓言要以他法老的鮮血來償還那法一族的血債…… 她以所有淚水發誓,她會拿他的首級來替那法族報仇…… 一直等到自己完全看不見她的身影之後,法老這才緩緩地回復自己的思緒。 恨…… 他低頭望向自己的掌心,任著感官不斷地操縱所有的神經;她口中的恨,彷彿在透過那一短暫的接觸,全都傳送到他的感官。 她真的那麼恨他嗎? 以致於再多的愛,都不能讓她原諒自己曾經犯下的錯? 那法族三百多條的人命……他看著自己的手;彷彿也在不知不覺當中,看見鮮血染滿了自己的一雙手。 他的確是以這雙手,間接地殺死了那一族人的所有性命。 能怪她恨他嗎? 不!……就因為她沒有錯,所以才讓他感到更加的罪過。只是…… 他將手,慢慢地貼附到自己的胸口,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痛? 看見她掉淚的時候會痛,看見她難過的時候會痛,看到她因恨而選擇離去的時候,他的心更像是要讓人五馬分屍般的痛…… 難到真的愛得這麼深嗎? 以致於面對她的離去,而他卻無能為力的時候,他竟只能感到心痛? 她走了,空曠的四周再也見不到她的影子,而他只能在心裡頭自問;現在該怎麼辦? 只怕,就算是身為法老的他,也不會知道了……10 「公主!」 一看見公主回來,密洛克便趕緊站起了身子,緊緊地跟上她的腳步。 自從那次的事情之後,她就整整消失了兩天,他派人找遍了整個塔爾愛拉瑪城,也找不到她。兩天後,她回來了,臉上不旦什麼表情也沒有,反而更添一抹冷霜,只不過,在那抹冷然的表情之下,他看到的不是恨,而是痛。也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有再提報仇的事。 可是今天她出去,回來的,竟是一雙紅腫的雙眼。這…… 「公主!」他又叫了一聲,他密洛克從公主小的時候就奉命要保護公主的安全,今天,他再也不能就這麼坐視不管,至少必需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娣妮沒有開口,也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只是跨大自己的腳步,直直地朝自己營帳的方向走了進去。 不!她不要開口……她什麼也不想說…… 心中的恨,讓她無處可逃,可是對他的愛,更讓她手足無措。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付出這麼多,更沒有想到自己愛上的竟然會是法老! 該死的! 她一個氣憤,伸手便甩開了整個桌面的東西,以雙手支著桌沿,任著淚水,毫不停歇地落下她的臉頰。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她在心裡咒罵了千次,萬次,卻無法因此而愛他少一點,卻沒有辦法因此,而讓心痛少一點。 老天!她真的錯了嗎?是愛他愛錯了?還是恨他恨錯了?要不然,為什麼心還是這麼地痛,這麼地難過…… 「公主。」 密洛克進營帳的聲音讓她下意識地抹去了眼眶中的淚水,但她仍是無法轉過身面對他,只能背著身子,靜靜地等著他開口。 「公主,」他又叫了一聲:「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低頭望著碎落在滿地的東西,怎麼看,都不像是公主的個性:「你……」 「沒事。」根本不等他說完,娣妮便斷然地開口。 密洛克沒有再接口,但光是觀察公主顫抖的肩頭,便足以讓他略知一二;自從十年前的那個夜晚之後,他就從來沒有在她的身上看到這種痛,而今,他不得不在心裡產生一絲的質疑……「你該不會是……」 「我說沒事。」娣妮的一句話,便又打斷密洛克所有的猜測,她收起了淚水,努力地試著讓自己看起來鎮定,沒一會的時間,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便又冷冷地轉身開口:「吩咐下去!」她真的是下了很大的決定:「明天晚上,我們進攻宮殿,去取法老的首級!」 可是…… 密洛克不太確定,望著公主眼裡的痛,他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如何發生的,但他真的擔心她會愛上法老…… 「我說下去!」娣妮又是斥吼一聲,這個時候,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只想一個人…… 密洛克遲疑了一會,沒有再多嘴,轉身便朝營帳外的方向走了出去;若公主不想說,那自然沒有人可以逼她開口…… 一直等到密洛克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營帳之外,娣妮的淚水這又情不自禁地落下她的臉頰。 明天…… 她在心裡頭低喃,明天,她就要讓這一切結束。 她——那法娣妮,就要去取他法老的首級,拿他法老的鮮血,來償還那法族的血債…… ※ ※ ※ 今天是夏日節慶的最後一天,所以塔爾愛拉瑪城裡,到處都是一片熱鬧的景像,而宮殿裡面,更是一片歌舞喧嘩的熱鬧氣氛。 圖騰哈馬坐在首座之上,望著宮殿大廳前的餘興節目,思緒卻怎麼也無法集中。雖說宮殿裡面的美女如雲,但他的腦海裡卻怎麼也抹不去那法娣妮美麗的容顏…… 「我恨你……」 她的話,至今仍清清楚楚地在他的腦海中徘旋,而她含淚的雙眼,更明顯地表達出她的愛恨交加。 為什麼……他始終不能瞭解;為什麼每每只要一想起她所說的這句話,他的心就有種說不上口的緊澀感?為什麼只要一想起她的難過,他就跟著感到心痛? 如果他們今生注定不能結合,為什麼愛情還會讓彼此感到手足無措? 她誓言說要以他的鮮血償還她族人的血債,說的是什麼時候?就算真到了那個時候,她下得了手嗎? 不…… 他在心裡一聲自嘲的笑;應該說,他會覺得後悔嗎?如果,真的必需讓她執刀來取得他的性命,他會有所猶豫嗎? 「法老,」安克珊看法老一副神不在焉的樣子,便又輕喚了聲他的名字,她顫抖的手,緩緩地遞上了一杯酒:「看你今天好像精神不好的樣子,不如……」她將手中的酒又推進了幾寸:「……喝杯酒,解解悶吧。」她心虛地開口,視線卻怎麼也離不開手中的那杯酒。 方纔她趁法老分心的時候,偷偷地在酒裡面下了一點藥,雖然不知道這藥到底有什麼藥性,但……艾伊說,不會傷害到他的,只會讓他忘記她和艾伊的事,所以……她也就相信他了。 埃及國土裡面,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神術;或許,真像艾伊所說的,只會讓法老喪失記憶……想著,她又望了眼杯中的酒;她對法老雖然沒有夫妻之間該有的情感,但圖騰哈馬再怎麼說也算是她的弟弟,她絕對不想傷害他,若非得以,她也不會在酒裡面下藥。而今會這麼做,為的,只不過是不希望他將她和艾伊兩人,處以極刑…… 「法老,」見他沒什麼反應,她這又喚了一聲:「喝杯酒吧……」 而這次,他終於回了頭,但臉上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望向安克珊的臉,又望向她手中的那杯酒,沒一會的時間,便自法老的首座上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地便朝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出了宮殿大廳。 他現在,沒有心情飲酒作樂,只想好好地靜一靜,就只想一個人…… 看法老的反應不在自己的預期之內,安克珊只能手足無措地望向一旁的艾伊,現在該怎麼辦?她不知道;法老要是不肯喝這杯酒,那她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了。 望著法老離去的背影,艾伊也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他萬萬沒有想到,法老竟然沒有喝下那杯酒!? 該死的…… 艾伊在心裡一聲低咒;這當初的計劃若沒有出什麼差錯,那法老現在早已毒性發作,而安克珊則會被冠上謀殺法老的罪名,處以死刑。一旦除去了他們倆人,埃及自然還是會落到他的手裡。可是…… 該死的!法老竟然連滴酒也沒沾到,就這麼離開了宮殿的大廳…… 不行…… 他在心裡頭這麼告訴自己;他必須趕快再想點辦法才行,今天難得整個塔爾愛拉瑪城一片歡舞的氣氛,這要是一過了今天,必定是很難再找到適當的時機了…… 想著,他什麼話也沒說,隨即便自座上站起身,跟著法老的身後走出了宮殿。他陰沉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心裡還是不斷地低吟;他必需趕快再想點辦法才行…… ※ ※ ※ 法老走進了自己的房裡,心情卻是莫名的沉重。 埃及雖然是個炎熱的國家,但此時,整個偌大的房間看起來仍有種莫名的蒼涼。 今天是夏日節慶的最後一天,但他的心裡頭非旦沒有任何高興的情緒,反而滿腹的愁緒。 為什麼…… 他在心裡頭低笑這個問了自己不下千次的問題,就只因為愛得太深,所以才會一直難以忘記她美麗的容顏嗎? 還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地愛過,所以第一次的愛戀,才會讓自己落得如此地無法自拔? 想著,他又歎了口氣;一向自認為冷靜的他,沒想到一觸及愛情,竟也會變得這般的無可奈何…… 他解開了頸上的金飾,緩緩地走向床鋪的方向,但頸後突而其來的一道冰冷的感覺卻讓他不自覺地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他甚至不用回頭,就已經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今天……」那法娣妮的話都還沒有出口,淚水卻早己流了滿面,她拿著手中的短刀,不偏不倚地指向他的頸後,但一顆心卻像是要碎了般的痛:「……我那法娣妮,要取你圖騰哈馬的首級,來祭祀我那法族十年前的血債……」。 可是,心還在痛,淚還在流,尤其望著他寬厚的背脊,她竟懷念起他醉人的擁抱。不……她的心中滿是掙扎;不應該懷念的,更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憶起他的溫柔,她今天是要來這裡取他的首級的,為什麼……卻遲遲下不了手? 好像不管她再怎麼的努力,心痛仍抑不住喉間的顫抖,即使在這之前,她早就下定了決心,可是一到了這裡,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下不下得了手? 為什麼?她不懂;為什麼不管她下了多大的決定,情傷竟是依舊如此地傷人?好似要將她一一地瓦解,又逐一地粉碎…… 「我從來沒有想要傷害你……」他沒有回頭,只是以他略為低沉的語氣緩緩地開口;他恨自己讓她如此的難過,更恨自己曾經犯下這樣的錯…… 只不過,他的話不但沒有辦法安撫她的心痛,反而讓她更加地難過;不知道多久了?她心中的愛與恨,從來就沒有停止掙扎過,她也知道他無心傷她,可是……「那法族三百多條的人命……全都死於你的一聲命令之下。」三百多條的人命……老天!當他在下那道命令的時候,他怎麼能那麼的殘酷? 「你知道我並不能改變什麼……」事實已是事實,時間既然不能倒轉,那他除了道歉以外,什麼事也不能做…… 但是淚水,只是更加地模糊她所有的視線:「我要拿你法老的鮮血……來祭祀我父親的靈魂……」即使她的愛,會落得破碎不堪……即使她一輩子注定要以淚洗臉……但她早己對天發過誓,要以他法老的鮮血,來償還那法族所有的靈魂…… 她舉了刀,含淚正準備要往他的頸後刺去,但他緩緩轉過身子的動作,卻反而讓她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她從他深邃的黑眸裡,看不見任何的恐懼,卻反而望見那抹難言的深情,她不能言語,因他的凝視,而心頭更覺一抹緊澀。 愛一個人有多難? 他在心裡頭自問;為什麼只是愛眼前的這個女人,竟讓他愛得無路可走?為什麼同樣是愛,竟要愛得如此的心痛? 他望向了她手中的短刀,而後,又慢慢地移至她含淚的美麗容顏,只見他沉默了一會之後,終於黯然地開口:「如果……殺了我會讓你比較好過,」他伸手,將她握刀的手輕柔地拉向自己的喉問:「那你……應該現在動手。」趁士兵還沒有發現她的潛入,趁她還有機會逃走,現在……他將刀峰更進一寸地指向自己的喉間;會是最好的時候…… 可是…… 也就因為他的愛情太過於坦然,所以,她才一直遲遲下不了手……「為什麼……」她的心好痛,淚還在流,但再多的淚水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難過,她執刀的手無法再進一寸,而所有的言語全都化成了顫抖:「……為什麼……你是法老……」他可以是西摩,可以是宮殿裡的任何一個人,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她必需殺的法老? 為什麼? 圖騰哈馬自己也在心裡頭自問;為什麼他是法老?……有多少次,他也懷疑,為什麼自己要注定成為埃及的法老?為什麼世界這麼大,他卻偏偏愛上那法娣妮?這既然是上天跟他開的玩笑,他又怎麼會有答案? 他只能說:「我沒有選擇。」從一生下來,他就注定要繼承法老的位子,為什麼?他永遠不會知道……可是如果真的能夠選擇,他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一個法老;也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殺死她父親的兇手…… 「為什麼……」即使知道自己永遠得不到答案,她還是不能自己地問道;為什麼,一切會變成今天這樣?為什麼,她的心竟還是這麼地痛?如果上天注定要讓她恨他,為什麼又要讓她遇見他?為什麼……又要讓她愛上他…… 「娣妮,」他握下她執刀的手,伸手輕柔地撫上她含淚的臉頰,一顆堅強的心,此刻,滿是不捨的愛憐:「從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我就不想以法老的身份去愛你……」是西摩也好,是圖騰哈馬也好,在她的面前,他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埃及男人,也渴望被愛…… 她不能言語,彷彿所有的話一擠上了喉間,便全成了哽咽:「……你……不應該騙我……」 騙…… 他楞了一會:「……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騙你,」他心疼地伸手拭去她眼眶中的淚水:「……只是想以這樣的靈魂愛你……不是法老……也不是西摩……」他只是想找所謂的真愛……「只是想」以他一個男人的身份:「這麼愛你……」 老天…… 那道酸澀的感動又在她的心裡隱隱作痛;這樣的情感,叫她如何承受?又叫她怎麼躲得過?從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她的一顆心就毫無警覺地沈淪在他的溫柔之中,叫她該怎麼收? 她抬頭,望進他子夜般的黑眸,但當她望見自己的手下正從他的背後,以弓箭瞄準他的心臟的時候,思緒卻在瞬間全成了空白。 「不!」 看見手下拉了弓,她一聲驚叫,隨即反射性地轉身替他擋住了射來的弓箭,箭峰卻也在這個時候不偏不倚地刺進了她的心臟。 剎時間,鮮血自她的體內射出,她無力地跌進他結實的臂彎之中,沒幾秒鐘的時間,法老已染了一身的血紅…… 他沒有辦法思緒,整個腦海因眼前的畫面而全成了一大片的空白,不……他望著掌上的鮮血,仍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不……這不會是真的…… 而這樣躺在他溫暖的懷裡,她眼眶中的淚水竟顯得更加地猖狂,原以為箭傷應該會很痛,卻沒有想到竟還是比不過心裡那股錐心的痛…… 為什麼…… 她還是不懂;為什麼所謂的愛情,竟會讓人這麼的難過? 她用著僅有的力氣,將所有的視線,慢慢地轉移到他英俊的臉上,第一次……在他深邃的眼眶之中,看見淡淡的淚光…… 「不……」望著娣妮在自己的懷中慢慢地失去了血色,法老的情緒便愈是顯得無措;這不會是真的……他一直不斷地告訴自己;他不能就這麼失去她…… 娣妮輕咳了幾聲,鮮血立刻染紅了他的胸膛,意識也隨即變得更加的薄弱;她不知道淚水還會在她的臉上流多久,也不知道那股心痛還會持續多久,可是一看見他誘人的臉龐,她還是覺得好難過……「如果……」她就是抑不住眼眶中的淚水:「真的有來生……」她會用她僅有的靈魂期望……「你不要是法老……而我……不是那法娣妮……我……」不想再用所有的情感恨你…… 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人便斷了氣,躺在他溫暖的懷中,成了一個空無靈魂的軀體。 「不……」法老仍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能失去她!不能…… 「公主,該走了!埃及兵……」埃及士兵發現他們潛入了……密洛克才剛殺了幾名埃及士兵,正準備進來叫公主撤進離,卻沒想到會看見眼前的景像;不!密洛克的思緒在那麼一剎那的時間全部停滯,他只聽見心裡頭一道小小的聲音不斷地低吟;不……這不會是真的…… 法老聽見密洛克的聲音才正準備回頭,一個石頭的重擊便狠狠地落在他的頸後,整個頸椎在瞬間全都斷了,他根本還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整個人便像斷了線的娃娃般,無力地躺進了那法娣妮的懷中。 沒幾秒的時間,他也斷了氣…… 艾伊望著眼前的景像,又望向手中的石頭,很快的,便將手中的石頭丟棄在屍體的旁邊,冷冷地看著眼前一對剛斷了氣的屍體。 他剛剛來的時候,還來不及想到一個處理法老的方法,卻沒有想到竟湊巧碰見方才的畫面;他原以為那個女人會動手替他殺了法老,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傻到替法老躺去那支弓箭。所幸自己的手邊正巧有顆大石,所以才能藉由這個機會,親手除掉法老。 看現在他們倆人這個模樣,下人們鐵定會以為是她殺死法老的,而他,也就很自然地能逃脫謀殺法老的罪嫌…… 「法老,有刺客……」 一名埃及士兵才正準備進房通報,卻隨即讓眼前的景像所楞了住;法……法老……他仍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睜著一雙大眼,不能置信地轉向一旁的艾伊。 「看什麼?」艾伊隨即擺了臉色,一聲斥喝:「還不敢快去追?刺客殺了法老,你要是敢讓他們逃走了,我就唯你是問!」 「……是。」士兵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應了一聲之後,便趕緊領著其它的士兵去追捕刺客的蹤影。 法……法老死了?!他仍是不敢相信;法老怎麼會……怎麼會死了呢? 一直等到士兵全都離去之後,艾伊再度回頭望向地上的法老,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一抹凝視之後,轉身便朝門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圖騰哈馬…… 他一聲輕哼;從這一刻開始,己經完完全全地成了歷史了…… 而整個空蕩蕩的大理石殿裡,剩下的是兩個相愛的人的軀體,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過去,更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情史,在埃及人的眼裡,就只有單純的法老與刺客。 即使一切全都成了過去,法老在意識模糊的時候,有一句話,還來不及開口…… 「如果真的有來生……不管相隔幾世紀,不管相隔多遠,我還是會遇見你……」 ※ ※ ※ 「……那?法?娣?妮……」 陳娣妮伸手輕撫上畫像上那片淍落的裙襬,淚水卻不知在何時早已沾滿她整個細緻的臉頰。 她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片淍落的裙襬上原本刻的到底是什麼,可是光是在心裡頭低喃這幾個短短的字,竟讓她的心口像是要讓人撕裂般的痛…… 為什麼…… 她不懂;為什麼指尖才一觸及這片淍落的裙襬上,腦中就不斷地浮現出投影片般的畫面。還有那強烈的愛,跟那股強烈的恨,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她從小就醉心於古埃及文化,但卻從來沒有想到,才第一次踏上這個國家的她,竟會對這個地方感到如此的熟悉!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自己對這個地方竟會有如此深刻的印象?二十三年以來,她都是在台灣長大,除了國語之外,她也只會英語,可是為什麼一到了這個地方,她竟有種回家的感覺?還有牆上刻劃的古埃及文字,為什麼她又會感到如此的熟悉…… 「這座靈寢,」領隊的導遊,此刻正手持著導遊手冊,努力地為所有的觀光客講解道:「是圖騰哈馬王的靈寢,也是埃及歷代以來最年輕的一個法老。由於這座靈寢建於地底下,所以一直到二十世紀的時候,才讓英國的考古學家——卡特所發現。」說著,他又伸手大綱似地指了下牆上的壁畫:「……看到這些畫沒有?這些畫全都是用來記錄法老在世時的史事,那個畫像的人叫艾伊,是那個時候埃及的指揮官,那個叫安克珊,是法老的妻子。而那個……」他指到娣妮眼前的那個畫像:「嗯……」他很努力地又翻了下手中的手冊,似乎怎麼也找不到這個畫像的名字……「考古學家到現在還沒有發現,應該也是安克珊王后吧。」 導遊隨便下個結論,但話才一說完,當場有人反駁地說道:「拜託,跟剛剛那個畫根本就不像,這個比較好看多了……」說完,幾個觀光客便品頭論足地笑了起來。 導遊紅了臉,很快地又轉移了話題:「……由於這個靈寢建造得很匆促,所以許多考古學家都推測圖騰哈馬王早逝的原因,絕對是出於意外或是人為……」說著,他又翻了下手中的萬能手冊:「聽說,考古學家在圖騰哈馬的木仍尹上發現,他的頭顱後方有被重擊的痕跡,也是他死亡的原因,許多人都猜測,最有可能的兇手,便是當時的指揮長——艾伊……」 「一定是的……」又是幾個頗有意見的人開口:「我們剛剛不是去看過艾伊的墳墓嗎?比這個地方要大上好幾十倍,鐵定是艾伊自己搶用了法老的墳墓……」 然後,觀光客之間,又自己為法老編織了一個合理合法的故事…… 「走吧。」因為時間關係,導遊也準備快速地將觀光客帶到下一個房問:「下一個房間是法老的靈寢殿,和收藏寶藏的地方,許多的考古學家,都是從他的寶藏觀察,才對古埃及有更進一步的瞭解……」說著,他便領著所有的觀光客,沿路朝靈寢殿的房間走了進去…… 「娣妮,」看著所有的人全都走進了另一個房間,千玲在這個時候又喊了一聲:「快跟上來啊!」這個靈寢一直讓她感覺陰森森的,她才不敢一個人待在這個安特殿裡面呢。 可是,看娣妮一直沒有什麼反應,她聳聳肩頭,抖掉一身的寒顫,轉身便緊跟著人群的方向走去,不管了……她在心裡頭低吟;她才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裡呢…… 陳娣妮根本沒有注意到所有的觀光客全都到另一個房間了,她的腦子裡唯一所能注意的,就只有眼前的這個畫像。 為什麼…… 就連她自己也無法給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一進來這個地方之後,她的眼淚就怎麼也停不住?為什麼一進來這個地方之後,那道熟悉的感覺就一直不斷地在她的心頭隱隱作祟? 她到底是誰?為什麼在看到法老的畫像的時候,她的心竟像是要讓人撕裂般的痛…… 「法老去世之後……」 一道略為低沉的男性聲音,唐突地打斷她所有的思緒,她猛回頭,卻因眼前所出現的人影而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上自己的嘴巴,任著所有的言語全在她的喉間化成了哽咽…… 她不知道男人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但彷彿在這個地方等候了許久。 男人有著高大的身材,和混血兒般的深邃五宮,而深邃的黑眸裡,更是有著滿溢的深情與溫柔,不……她只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感覺太叫人熟悉,也太叫人難捨……老天!叫她怎麼能忘記,怎麼可能…… 男人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深情地望向牆上的那個畫像,在一陣無言的凝視之後,這才又轉頭望向眼前的娣妮:「……艾伊便娶了安克珊,成為埃及的下一任法老,沒有人知道圖騰哈馬是怎麼死的,全都以為是讓他懷中的刺客刺死的。更沒有人知道那法族這個名詞,因為在那個晚上,那法娣妮所帶領的人,便全讓埃及士兵捉了起來。在這事之後,艾伊只執政了四年便去世了,安克珊則再下嫁下一任的法老……」 他歎了一口氣,遲疑了一會後才又接口:「圖騰哈馬雖然英年早逝,但他卻也認識了一生中最愛的一個女人,」他淡揚了一抹微笑,只感覺這段情感,相隔了好幾個世紀:「在他去世的時候,心裡還有一句話來不及告訴那法娣妮……」 他笑了,性感的聲音終於緩緩地開口:「如果真的有來生……不管相隔幾世紀,不管相隔多遠,我還是會遇見你。」 只是這麼一句話,淚水便全都猖狂地湧上她的眼眶之中。不……她不相信!不是不相信他會遇見她,只是不能相信……真的有來生。 他走近了她,以一隻溫熱的大手,緩緩地觸向她細滑的臉頰;彷彿不用任何的言語,就足以表達內心的所有情緒。 而她仍是捂著自己的嘴,只能說再多的言語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動,叫她怎麼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又叫她怎麼能捨得這一切全都只是夢境? 她的確說過這樣的話,也的確許下這樣的心願,在他輕柔的觸摸當中,她憶起了遺落在古埃及裡的記憶;她再也不要恨他!再也不要怨他!如果真有來生……淚水模糊了她所有的視線;她只想,用一輩子的愛來愛他…… 「我愛你……」他跟她擁有相同的感動,眼裡的深情,彷彿早已認識了她幾千個世紀……「把你的名字刻在畫上……只是希望真的有來生,我依舊找得到你的靈魂。……而我,不會是法老,」他愛憐地輕拭去她眼眶中的淚水:「你,不會是——那法娣妮……」 他的話幾乎才一落句,娣妮便不能自己地上前擁住了他寬厚的頸項,而他也緊緊地將她擁進了懷裡,以表達內心所有的感動。 是的! 激動的情緒讓她久久不能言語;他找到她了!他找到她了!即使過了幾個世紀,他還是帶著相同的靈魂找到她了…… 如果真的有來生…… 淚水沾濕了她所有的臉頰,她告訴自己;再也不是一種期待了…… --------------------------------------------- 本書下載於民生TXT小說論壇 ,如需更多好書,請訪問:版權歸作者所有,請在下載後24小時內刪除。 如果覺得本書不,請購買正版書籍,感謝對作者的支持民生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