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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武俠]奇魄香魂(全文)-21
匿名用户
2024-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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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心苦意不足虚竹恢复意识后,觉出自己躺在地上,身上被牢牢绑住,听臭蜈蚣道:「搜过了,只有这半张。」一个嗲声嗲气的女子道:「果然是他拿走了,师叔你怎么样?」臭蜈蚣道:「没伤着骨头。」接着骂道:「真他妈邪门,我踢他一脚,反扭了腿筋。」那女子吃吃一笑。虚竹不敢睁眼,心里吃惊,这女子的笑声又软又腻,听来似曾相识,听她接着笑道:「岂止邪门儿,还是个缠不死的滚刀肉儿,也亏了他皮厚,若被师叔踢死了,师伯那里不好说的。」臭蜈蚣愤道:「那只黑蜘蛛还能说什么,要是依着我早把孟老鬼弄出来了,结果死没开口不是?」女子道:「师伯想得深远,以为能将李秋水引来,不想被这小子坏了事。」臭蜈蚣叫道:「既然如此可恶,为什么不能杀他?」那女子娇声道:「我也是这么想,可不想他死得这么容易。」突然大声道:「喂!你听够了吧。」臭蜈蚣惊讶地咦了一声,那女子扑哧笑道:「滚刀肉儿,你还要继续装死么?」虚竹明白了这是在说他,只得睁开眼,见身处已不是牢房,黑乎乎燃着几只火把,墙壁露出一个门洞,不住扑出阵阵阴风,好像极深,屁股上突挨一脚,听臭蜈蚣骂道:「小杂种,还会装死,看你这回还能跑了。」虚竹慌张扭头瞧去,见身后环摆五张白椅,空着三张,臭蜈蚣坐在下首一张椅上,对面一张椅子坐着一个浑身雪白的年轻女子,白裙白袖遮着双手双脚,懒洋洋靠在椅背,面色近于惨白,但眼波灵动,不时闪出幽光。女子见虚竹瞧来,咯咯笑道:「小不正经的,看我不挖出你的贼眼。」虚竹吓了一跳,慌忙移开眼光,飘了一圈后不觉又转了回来,见这女子脖下裸出大片胸脯,白生生得和白衣混成了一片,显出一线细密乳沟,还有两粒乳头顶出的两点明显突起,衣下竟似裸身。女子没有再喝斥,而是眯上眼与虚竹对视,唇角笑翘,胸口微微起伏,惨白脸上飞上一片红晕。门洞里走出那个癞蛤蟆,坐在臭蜈蚣旁边的椅上,问道:「侄女,以后怎么办?黑寡妇有什么交代。」他口称侄女,神情却有几分谦恭。女子回道:「师伯嘱咐了我几句,但对二位师叔没有什么特别交代。」臭蜈蚣叫道:「这也用那只蜘蛛交代么,孟老头死了,那就去找老妖婆,抓了她问个明白就是。」癞蛤蟆沉吟道:「小蝎子上回擅自截击老妖婆,黑寡妇十分不高兴,也罢!乐得清闲,那几个小妞,养眼不说,功夫也有底子,我去调教调教。」虚竹一听,立时担心双儿,开口叫道:「你们是什么人?」臭蜈蚣举起手掌,骂道:「死到临头了,叫唤什么?」这时一条长袖卷住虚竹,将他拖到了白衣女子脚下,臭蜈蚣这一掌便击了空。蛇娘子笑嘻嘻道:「师叔不要怪我,若不是师伯早有吩咐,侄女早就给我那龙儿报仇了。」虚竹被裹在白衣女子的衣袖里,嗅到熟悉的沉腻凉香,闻听「龙儿」,骇然惊呼:「假太后!」接着想到他们提到了小蝶,再一声惊叫:「五毒教?」女子咯咯笑道:「你说的不错,我便是蛇娘子。」虚竹听她自称蛇娘子,顿想起她蛇一般缠住自己的销魂滋味,一阵恍惚,求道:「有话好说,我把东西还了便是。」蛇娘子长袖一收,从袖口露出细长的一只白手,长长的两只指甲捏着那半张羊皮,笑道:「还我东西?你说的是龙儿还是这个?」虚竹一愣,忙道:「还有那些宝藏我也知道。」蛇娘子眯眼靠上椅背,慢慢问道:「是么?你亲眼见着了?」虚竹应道:「是,我不仅亲眼见过,还亲手摸过。」臭蜈蚣和癞蛤蟆惊呼一声,而蛇娘子懒懒笑着,仿佛早就知道了。臭蜈蚣急问:「你可曾见过一根玉箫?」虚竹心头一惊,不敢牵扯上香菱,回道:「没见到。」臭蜈蚣和癞蛤蟆大失所望,同声道:「没有么?」蛇娘子接道:「这箫么倒不急,你可曾见过另外这半张?」说着抖了抖手中的羊皮纸。虚竹摇头:「这个也没见过。」蛇娘子微微一笑:「那好,你去把宝藏全部拿来。」虚竹嗫嚅道:「这个么……不大好办。」蛇娘子嘻嘻笑道:「不好办么?师叔,他说不好办。」癞蛤蟆走了过来,虚竹登时惊恐万分,见他掏出颗什么东西塞进嘴里来,入口辛辣,化成苦水流入喉中。蛇娘子慢悠悠道:「这是豹胎易筋丸,不是什么毒药,我们也知道你不大惧毒的。这只是改变人体的灵药,七七四十九天后,若不及时服上解药,你每根骨头都会缩成面团,每根肉筋都会扭成乱麻,那时你可真成滚刀肉了。」说完轻轻拍了一下手掌。一个大汉从门洞进来,两手各提着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扔,那两个东西蠕动起来,竟是两个活物。虚竹定睛一看,头发直竖,地上是两个奇特的侏儒,脑袋约与常人大小,但身子长短只如常人的一只胳膊,其面扭曲不已,喉咙里嗤嗤叫着,活像两个大虫子,一起向他爬来,吓得他不住滚躲。蛇娘子笑道:「你不用怕,他们不会伤着你,他们的肌肉筋骨每时每刻都在缩小,所以他们每时每刻都痛苦不堪,他们原先比你还要魁梧,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直到缩成胎儿大小,那时多半也就疼死了。」虚竹听了这番话,心胆俱裂,顿觉腹中疼痛起来,四肢也开始抽搐了,痛楚哼道:「疼死了,我要疼死了!」蛇娘子掩口大笑:「小坏蛋,那药现在还没发作呢。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我师叔自会给你解药。」此时,蛇娘子一边说一边笑,娇躯颤个不住,不仅语声娇嗲,面上也如桃花开绽,虚竹怔怔瞧得心荡不已,不禁再想起那夜的销魂。蛇娘子笑声忽止,盯着虚竹,露出暧昧之色,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闪动目光道:「你杀了我的龙儿,以后就替它作我的白龙使,你愿不愿意?」虚竹连连点头,口称叩见娘娘,这一句娘娘倒是丝毫不觉突兀,正与蛇娘子的假太后身份相符。臭蜈蚣哼道:「罢了,这小子交给你了。」起身叫道:「哎!我说蛤蟆,把你的小妞弄来几个,伺候我泡泡脚。」癞蛤蟆起身道:「随我一起去瞧瞧孟老头养的那四个小野猫。」他们走后,蛇娘子靠在椅背,眯着眼半晌无声,虚竹偷眼不住瞧她。蛇娘子突然开口道:「你担心那个黄毛丫头是不是?哼!你对女孩子个个都很上心么?」她猜透了虚竹心思,虚竹却猜不透她话里意思,不敢开口,心道:「她说的是双儿么?双儿才不是黄毛丫头,而是紫毛丫头。」蛇娘子睁开眼,再道:「那个小丫头跟你一样坏,扎了人溜得比谁都快,莫非都是你教的?」虚竹听她这一说,登时欣慰,看来双儿并没有叫她们抓住。蛇娘子见了他神色,轻哼一声,忽然从椅中起身,不见她双脚走动,只见她腰肢扭摆,无声无响从门洞滑了出去。过一会儿,进来两人给虚竹松绑,虚竹跳着站了起来,来人吃惊道:「圣姑有请白龙使。」虚竹跟着他们走了一程,发现这里是一个迷宫一样的地洞,进了一个较大洞穴,篝火映得四壁通红,蛇娘子靠着一壁侧卧石榻,一手拄头,一手抚腹。虚竹等了一会儿,轻轻叫了几声:「娘娘……圣姑……娘子……」一时不知怎样称呼才妥。蛇娘子吃吃一笑,哼道:「哪个是你娘子?」虚竹见她笑嗔,胆子大了些,走近几步,笑道:「那个……莫怪!娘娘这么好,我忍不住想叫你娘子。」蛇娘子仍然闭着眼睛,笑道:「说来听听,我怎样好了?」虚竹瞧着她神色,小心道:「娘子像蛇一样软,还有……那颗肉针……总之什么都好!」蛇娘子扑哧一笑,瞄他一眼,眼波又柔又腻,闭上眼嗔道:「你喜欢蛇,那干么杀死我的龙儿?」虚竹见此,更加放肆,嘻嘻笑道:「它若不死,我怎有机会作娘子裙下的小白龙,上回神魂颠倒,小使朝思夜想……」说着伸手轻轻往她身子摸去,不料刚触到她腰腹,蛇娘子突然弹起身来,伸头呲牙,在他脸前嘶了一声。虚竹没有提防,骇得倒退几步,忽然想起了那条「龙儿」,心里惊呼:「蛇精!」却见蛇娘子咯咯笑着,轻飘飘落回榻上,再眯了眼睛,嗯嗯道:「既然你说我那么好,我许你叫我娘子,但不许你毛手毛脚。」虚竹稳下心神,小心翼翼求道:「娘子,我从此乖乖做娘子的白龙使,娘子赐小使解药好不好?」蛇娘子微微睁眼,瞧着他若有所思,突然扭动身子,不知从哪摸出一颗白药丸来,两只手指捏着,懒洋洋伸向虚竹:「喏,给你!」虚竹见她如此痛快,当然不信,犹豫着不接。蛇娘子怒道:「不肯要算了。」虚竹忙上前拿过,看了看手中药丸,寻思:「管它是什么,总不会比什么易筋丸更狠毒吧。」仰头服了下去,觉凉滑微甜,肚中没什么异常。蛇娘子看他服了下去,突然问道:「地魔箫呢?」虚竹愣道:「什么地魔箫?」蛇娘子幽幽看他一眼,问道:「宝藏里有很多宝贝是不是?都有什么?有几件?说来听听。」虚竹结巴着:「这个……确实很多……因为很多,所以记不清楚。」蛇娘子再问:「既然记不清楚,你又怎知里面没有呢?」虚竹登时语塞,见蛇娘子从身旁拿起件东西,笑道:「也不知与这个像是不像?」说着慵懒之极地稍稍举起,手臂软得仿佛随时会落下来。虚竹定定一瞧,心头巨震,见蛇娘子手上正是那根地魔箫,听得吱吱一阵响,石榻壁上开了一洞,其内是一模一样的另一张石榻,躺着另一个白衣女子的背影,衣袖过膝,裙摆过足,与蛇娘子一样的装束,只是身形十分娇小。虚竹注目向此女腰间瞧去,见用红绳挂着一个假阳具,而那红绳正是香菱当初用来系玉魔箫的,他唤了两声:「菱儿——!」香菱无动于衷,只有肩头微微起伏,不知是昏迷了还是被点了穴。蛇娘子微动一下手臂,那道门吱吱合上,虚竹眼睁睁看着香菱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忐忑不安地看向蛇娘子。蛇娘子喃喃道:「这半张在地魔箫上,另外半张必定落在天魔琴上,而他们却盯着孟家宝藏不放。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傻?你替我把宝藏取来,让他们大吃一惊。我刚才给你吃的,叫做虎胎易筋丸,发作起来比豹胎易筋丸痛苦十倍,而且发作得也快些,大概不到四十九天就会疼了,嘻嘻!」虚竹又惊又恼,面上不敢表露,挤出笑容,慌道:「我心甘情愿作娘子的白龙使,自然任凭娘子使唤,又何必诳我服药呢,只是……菱儿这丫头,用起来十分称手,让她陪我一起去吧。」蛇娘子似乎十分困懒,好一会儿才道:「你这个菱儿,如今是我的蛇奴,像你说的,用起来十分称手……」说到这里,好似呻吟几声,再笑道:「也罢,我放了她,你留下来服侍本娘子。」虚竹干咳一声,无言以对。蛇娘子又道:「你办事办得好,自然还你,我教她如何服侍人,也顺便教了她吹箫,到时你谢本娘子都来不及,不过你若是办不好……只有将她交给我师叔了,嘻嘻……他们可是天天跟我要呢。」虚竹无可奈何,干涩陪笑道:「娘子放心,我一定办好娘子交代的事。」边说边想:「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宝藏并不十分难取。」蛇娘子打了一个哈欠,唤来适才那两个人,吩咐将白龙使送出去。两人领着虚竹七拐八弯,将他带到一个天井样的洞穴,其中一个伸手向上一指,两人返身钻回暗门不见了。洞顶斜照着一道微光,虚竹认出这里正是关押向太后所在,吃惊不已,五毒教的老窝居然安在皇宫下面!再想起香菱来,恍然大悟,那日他把香菱带进了宫来,被蛇娘子的耳目发现,她能多年假扮太后,自然精通易容术,便找人扮作孟家的人,偷偷拐跑了香菱。虚竹跳出洞穴,用床板掩盖了洞口,悄悄走出空荡荡的慈安宫。向太后已由这里搬去了慧宁宫。这时正是寒黑的后半夜,虚竹迷迷噔噔走了一段,遇见刘副总管带几人提着灯笼过来。刘副总管见了虚竹,一把拉住他,叫道:「段大人怎么在这里?皇上正担心呢,快随老奴来!」虚竹到了长春殿,哲宗正在连夜召会群臣,听了刘副总管禀告,喜宣虚竹上殿,问起大理寺牢房里的变故。虚竹说孟珍同党劫狱,自己得知情报后,及时赶到牢中,奋不顾身,手刃奸贼,好不容易从恶匪围攻下逃了回来,急着来禀告皇上。哲宗龙颜大悦,拍案叫道:「众卿家听到了吧,段卿家先是舍命护主,如今又为社稷除一大害,衷心耿耿,有勇有谋,真可谓朝廷上下之楷模。」此时小皇帝大权在揽,众臣见风使舵,听他怎么说,便说怎么好,顿争先恐后大发激昂之语,对段大人的赞捧之声洋洋不绝于殿。哲宗就势下旨加封虚竹为从二品的金吾卫上将军。群臣齐齐敛口俱是吃惊,看这位段将军其貌不扬,不过二十出头,如此年轻的二品高官当属本朝历代唯一。乐士宣接着上奏历陈孟珍罪状,叩请治其谋逆大罪,处以抄家灭族,其他众臣纷纷附和。哲宗道声准奏,命虚竹会同大理寺查抄太师府,命乐士宣和梁从政查抄应天府孟家,命开封府追查白衣刺客,限期十日归案。最后再下一道圣旨,将太师府赐予虚竹,其生活用度,查抄后由吏部另行购置。众臣领命完毕,哲宗宣布散朝,单单留下了虚竹。虚竹愁喜交加,喜的是升了官,又得了诺大宅院,愁得是肚中的毒药,同时也有几分奇怪,哲宗应该十分清楚刺客的身份来历,还让人去查什么?难道他当日吓得慌了神?忍不住禀道:「陛下,臣子那日看得十分清楚,刺客就是曾挟持陛下的南唐余孽李秋水。」哲宗哼一声:「朕自然知道,但不忙揭穿,那个包黑子查不出捉不到,朕就治他的罪,慢慢的一个一个收拾。」接着向虚竹问起孟家宝藏。若没有方才五毒教之事,虚竹感激天恩之余多半就说了出来,但此时却绝不能说破,暗暗酝酿一下言词,答道:「宝藏传闻不曾探实,不过孟氏山庄处处金银,人人珠宝,吃穿用度好似天上人间,如此奢侈无度,外人因此妄传宝藏一说也未可知。」哲宗点点头,恨道:「老贼一门骄奢欺上,早该有今天。应天府上又有什么动向?」虚竹暗松口气,禀道:「经臣苦心劝说,许多孟党反了水,臣此次能够及时回来,便是当地贾知府传递了消息。」哲宗欣慰道:「你辛苦操练兵马,朕都是知道的,既然封你做了大将军,早晚用得上你冲锋陷阵。」虚竹微微吃惊,忙再回禀道:「臣此次回京匆忙,也没顾与当地官员交代清楚。臣想先跟着去查抄孟家山庄。」哲宗不以为然,断然道:「你交代下去就成,查抄孟贼后,朕还有大事儿要你去办,你去吧。」虚竹一时无计可施,欲言又止,托词问了一句刘婕杼。哲宗面露愁容:「她如今是朕的贤妃,只是她与太后生疏……唉!」虚竹原想哄他高兴,再恳求去应天府,见此也就不敢再言了,出宫见白猪已点好御林军,正等他一同去查抄太师府。路上,白猪小声道:「昨日牢房大乱,我趁机找了两个替死鬼,将兄弟吩咐的事办妥了,晚些时候即将人送出。」虚竹意外惊喜,拱手致谢。白猪又道:「此事非同小可,万请兄弟叫他父子隐姓埋名远遁他乡,绝不可半点泄露。」虚竹应承着顺口编了句瞎话:「我刚才向圣上特意说了兄弟功劳,圣上只说他心里有数。」白猪回谢,瞧瞧四周,再小声道:「上谕让你我兄弟查抄太师府,这是最大肥缺。但哥哥心里明白,兄弟救驾除奸,立有大功,圣上又赏赐府邸与你,自然该兄弟是正使,哥哥我是副使。」虚竹惊讶道:「这可不行,我不大会办这些事,一切还望哥哥定夺。」白猪笑道:「岂敢岂敢,出力的事,哥哥来办,大主意还得兄弟来拿。」二人到了太师府,白猪吩咐军士严守门前门后,将府中人等尽数捉拿,军士们答应一声,如狼似虎冲了进去,一会功夫将人犯陆陆续续押了出来。虚竹见孟府中人哭哭啼啼,忽然想起薛姨妈一家来,问道:「不知这些人如何处置?」白猪道:「皇上念着太皇太后和孟娘娘的旧恩旧情,并没有下谕灭族,因此按照刑律,这些人并非主犯或从犯,男子充军,女子官卖。」虚竹支吾道:「哦,原来是这样,男子倒没什么,只是女子官卖……十分可惜了,不知我能不能买了来?」白猪哈哈笑道:「平常说是官卖,其实都是官买,兄弟不就是大官么,那孟珍早没了原配,又没有纳妾,除了死去的孟娘娘,再没有其他子女,其余人等皆属充军官卖之列,兄弟现下近水楼台,自然想买谁就买谁,而且也不必费兄弟银子,你我说得就算,呵呵!叫她们怎么服侍孟珍就怎么服侍兄弟,也省得费心去找些生疏的。兄弟意下如何?」虚竹喜不自胜,连连称谢,指明要留下薛姓女子,白猪不问其详,似乎知道他说的是谁,当下发出令牌,吩咐勿扰府中女子,待点清财产和人口,从名册中挑选出一些人来,没收户籍,发配将军府为奴。虚竹想到薛姨妈母女都成了自己奴仆,坐在马上浮躁不安,越想越美,忘了肚中毒药,在五毒教所受郁闷一扫而光,不一会儿看见薛蟠被押了出来。薛蟠见了骑着高头大马的虚竹,张口欲叫,腿上便挨了几棍子,面如土色被上了镣铐押走。虚竹见军士们如此凶恶,恐薛姨妈母女受惊,便请白猪监候,他带领一队军士径直冲进曾被他称为「高深莫测」的后院,被人领到一处高大嶙峋的假山前,听那人解释道:「这里叫作『曲径通幽』,前面便是薛姨妈住处。」虚竹穿过蜿蜒曲径,眼前别有一番新鲜天地,青草绿溪,点缀着几个精致绣楼,走了几步,迎面遇上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丫头,打听得薛姨妈此刻在房中,而宝姑娘却独自往湖边去了。虚竹先是一喜,随后一惊:「薛宝琴独自去湖边做什么?」转身带领军士往园子尽头的湖边赶去,远远见亭子里有个幽娴丽人,一袭粉色罗衣,在烟霞中熠熠生辉,顿喜出望外,吩咐军士就地把守,传令勿扰「曲径通幽」。亭中薛宝琴望着湖心,泪眼迷离,惊见一人笑嘻嘻跑过来,顿花容失色,慌慌张张逃走。虚竹上前拦住,不由一惊,心已然全酥,但见薛宝琴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同水杏,神色虽然惊怒,温雅气质却毕露无遗。他不知说什么好,见薛宝琴颈上戴了个金灿灿的项圈,便笑道:「姑娘这个项圈真是好看,还写着字呢……」说着将头凑过去,念道:「这是不……什么,什么不……?」薛宝琴面红耳赤,拂袖抽身,惊羞愤道:「乱说什么!」虚竹盯着薛宝琴袅娜背影,心头一时火起,握紧双手,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就在这里大做一番,脱口叫了一声:「姑娘,请留步!」薛宝琴惊惶停下,眼中望了望几步外的柱子,那神色显然是要随时撞过去。虚竹见了不敢轻举妄动,突然瞧见亭间石几上刻着棋盘,笑道:「我对姑娘心仪已久,当日姑娘比棋招亲,那绣球两次选中了我,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姑娘若不信,我倒还有个主意,现下便用棋子做个了断,如何?」薛宝琴瞧瞧虚竹,眼中露出无比惊讶,见他走去石几旁,接着说道:「如今你们遭了难,我也不想趁人之危,出一个棋局,姑娘若解得开,我便保你们上下周全,留去自由,决不一丝为难!」薛宝琴闻言心动,沉吟着大出意外,虽觉蒙羞,但她自幼对棋天赋极高,遍识古今棋谱,胜过众多高手,实不相信这个混混儿能难倒自己,于是犹豫着轻移莲步,缓缓坐到了石几旁的石凳上。虚竹色迷迷瞧瞧她,再瞧瞧几上的棋盘,提起一只脚踏上石凳,接着扬起双手,卷起衣袖,从盒中捏起棋子,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一子一子慢慢摆起,他虽棋艺粗鄙,但记性极好,将苏星河的珍拢棋局摆出来居然丝毫不差,摆完舒了口气,抚掌道:「姑娘试解,一个时辰为限,如何?」薛宝琴看他摆棋,越瞧越惊讶,凝神沉思,似未听到虚竹发问,其心已融局中,周身越发流出雍容甜美。虚竹见了煎熬难忍,转身而退,越走越不安,拿不准能否难住她,回头瞧了一眼,心想:「这盘棋局故作玄虚,添自家一眼儿,那有何难?不过世上的事大抵如此,号称『真聋』棋局,其实装聋作哑,只能难倒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君子淑女,若马夫人见了,不费思量便解了去,她添自家那眼原是添惯了,而薛宝琴淑得不能再淑,洗澡也许都会脸红,又怎敢去想添自己一眼儿,但无论她能否添上,她那颗花心眼儿,自己总是添定了。」第五十三回幽径覆新红虚竹回到府门,白猪已将人口清查完毕,二人一同进府查点财产,到了花团锦簇的后花园,见各个房间饰金点玉琳琅满目,虚竹心里感叹:「孟家山庄与其相比,只能算是俭朴了。」一名官员快步走来,向白猪和虚竹请了安,道:「启禀二位大人,在书房中发现了一个藏宝库,卑职不敢擅开,请二位移驾查点。」二人走进孟珍书房,见那藏宝库是地下所挖的一个大洞,上用铁扳掩盖,铁扳之上又盖以虎皮,这时虎皮和铁扳都已掀开,两名卫士守在洞旁。白猪令了一声,两名卫士跳下洞去,将所藏物件递上来,两名书吏将之小心翼翼放在地面虎皮上,全是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虚竹暗自后悔:「我前两天在这里走来走去,却没想到脚下是个宝库。」白猪仔细察看一番,又亲自下到地洞里,敲敲打打,连缝隙都掏了一遍,上来后挥手令众官退出,然后看看虚竹的神色,笑道:「兄弟,俗话说:千里求官只为财。这次皇恩浩荡,派了咱哥儿俩来发这笔横财,咱们也别太贪心,拿出一百万分了就是。」虚竹脸色大变,怀疑自己听错了。白猪见他脸色有异,忙道:「我如不当兄弟是自己人,这番话也不敢随便出口了,兄弟要怎么办,尽管说来听听。」虚竹怔道:「我不懂,全凭哥哥作主。只是……未免那个……太多了。」白猪如释重负,哈哈笑道:「不多,不多。这样罢,各屋摆设原样不动,也省得吏部重新购置,都是皇上赏的钱,免得进出麻烦,单单把这地洞里的东西补交上去,也足够应付差事了。哥哥再从名册中划去厨子、花匠等一干杂役,兄弟这将军府也就名副其实了。哈哈,哈哈!」虚竹跟着几声哈哈,陡然间发了一笔横财,又得了豪宅中的珠光宝气,一时间头晕脑胀,听白猪说到府中杂役,便想起薛宝琴来,托言暂辞白猪,匆忙来到湖边,远远见薛宝琴纹丝不动端坐在石几前,登时放下心来,知道她一定还未解开棋局,待到了亭中,却大吃一惊。薛宝琴面色苍白,口唇发紫,额前一卷柔柔的秀发正悄然飘落,神情十分憔悴,忽然似变了一个人。虚竹惊道:「你……解不开也罢,何苦这般卖力!」薛宝琴没有应声,蹙眉盯着棋盘,陷心局中,仍在苦苦思索。虚竹上前道:「这棋局并不十分难,好比男女二人打架,只是像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怎敢去想自添一眼儿。」说着捏起白棋下了一子。薛宝琴惊愕之极,她穷尽心智,几乎将所有棋路都想了几遍,对棋形已是烂熟于心,待看虚竹再落两子,心中已是恍然,摇摇晃晃站起,喃喃道:「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的奇思妙想。」说着话,身子突然软下去,这一个时辰的心力交瘁,实是平生未有。虚竹忙将她扶住,但觉怀里一阵幽香凉飕飕得甜美难言,偷吻之下,如饮佳酿,心里却也纳闷:「她脸上未搽脂粉,怎出了这般香?」薛宝琴幽幽醒来,惊恐万分,但躲开了他嘴里的纠缠,却躲不开他手,身子一颤,闭目噙泪,流露出无比得绝望凄凉。虚竹瞧得心里一疼,抽出手讪讪道:「前生注定之事,姑娘还不肯信么?」这时有兵士远远跑来,叫道:「大人,大理寺卿命小的来请。」虚竹头也不抬,叫道:「不见。」来人不敢走近,又道:「说有非常要紧之事。」虚竹想了想,吃惊道:「皇上来了么?」受此一惊,手底下不由松了,昏头胀脑的薛宝琴「呀」得一声挣扎出去,衣袖捂脸,跌跌撞撞逃走。虚竹抽鼻嗅着薛宝琴余下的一缕淡淡幽香,心里忽然惊喜:「莫非她与香菱一样,也是一个白虎香穴?」待到了孟府门外,没见皇上来,只见多了一顶轿子。白猪迎过来,轻声道:「总算没负兄弟所托,千万别漏了消息。」说着神秘地掀开轿帘,里面竟是袁员外父子。虚竹道了声谢,不敢稍有耽搁,立时带着轿子回到玉花轩。花姐见了他,笑道:「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天一夜又去哪里了?」虚竹不答,吩咐将袁员外父子带进来,安排他们清洗整理。花姐惊喜不胜,待见了老东家的面,却又露出尴尬之色,与他四目相对,惴惴不安,百感交集。虚竹到楼上敲开双儿的门,大叫:「昨晚你是不是去了牢房?」双儿不安道:「我……哪里也没去。」虚竹拉起她手,上下打量着再叫道:「没伤着吧?不告诉我就偷偷跑,决不许有下次了,不听话,公子打你屁股。」双儿露出惊讶,抽一下嘴角,委屈地红了眼圈。虚竹忙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心里焦急,不过以后再也不用了。」说完这句,一字一字慢慢再道:「那老贼死了,杨家的仇报了。」双儿惊疑抬起眼:「真的?」虚竹得意一笑:「哪里有假,我亲自送他上的路,来,咱们坐下说。」他拉着双儿坐下,尽情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老贼同党一直想寻个机会救他,双儿闯去恰给了他们机会,自己去了牢房后,见孟老贼正要逃走,便奋不顾身,一刀杀了老贼,事后还向皇上奏本,抄了孟老贼的家。虚竹眉飞色舞说毕,见双儿盈盈站起,以为她又要跪谢,便起身扶她,双儿却哽咽着偎在他怀里,哭道:「双儿对不起,让公子冒了这么大危险,我见他们人多凶恶,禁不住害怕……差点闯了大祸。」虚竹乐得合不拢嘴,吻道:「杨家大仇已报,你以后就安心了。」以往一触双儿嘴唇她就躲,这回却闭着眼乖乖由他嘬,虚竹轻轻将舌尖伸了进去,唇齿相交,吻得火起,双臂在双儿的软猥甲上却不敢用力,双手慢慢揉向她臀底,揉得双儿脸颊火热,身子颤个不住。门外传来脚步声,花姐在门口咳嗽两声,道:「东家,酒菜备好了,袁家父子不见东家不敢上席。」双儿轻轻退出虚竹怀里,脸红眼饬,羞柔瞧他一眼,深深垂下了头。虚竹大为心动,今日能够如此深吻香泽,喜出望外,笑道:「等皇上下旨为杨家昭了雪,我带你回去找三少奶奶。」双儿吃惊抬起头来,满眼焦急。虚竹知她会错了意,笑道:「只是去问候一下,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双儿这才又低下头。虚竹心里骤喜,叫道:「好双儿,你怕我不要你了,是不是?」双儿头垂得更低。门外花姐又道:「东家,我让他们先吃吧。」虚竹叫道:「好了,我就下去。」然后又对双儿说道:「我去陪客人,你等我。」他走后,双儿又喜又羞,想着:「杨家报了大仇,三少奶奶一定很高兴,可是今天……他还要过来么……可别再醉了。」想到这里,心头直跳,耳边似乎响起咚咚巨震的敲门声,拿住门闩不觉出了神,眼圈红了,脸蛋也红了,门闩到底没有插上。虚竹回到花厅,对袁家父子道:「大家坐吧,同道中人,不必客气。」袁员外躬身不安道:「大恩已是难报,何敢再加叨扰。」虚竹坐下呷口酒,吩咐花姐将秀凤叫来,袁家父子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一会儿功夫,秀凤到了,却不肯进屋来,跪在门外呜呜大哭。袁家父子这才清楚秀凤掉进了火坑,一时惊愕无语,袁老爷双眼喷火,怒视花姐,花姐低下头去,脸热心惭。花姐原与秀凤娘同侍一个妃子,情同姐妹,一并被谴卖,一并作了官妓。只不过秀凤娘更美貌,才艺更出众。袁老爷初和花姐打得火热,待勾上秀凤娘,便被迷得失了魂,花重金赎出,如获至宝,喜爱有加,生儿育女,情意深厚。花姐却不得不身从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受尽冷眼不说,最后还被卖了出来。袁家看在以往情分,收她作了老鸨。花姐既念旧恩,也存不忿之意,秀凤娘病死,乃至袁家遭劫,她始终有几分幸灾乐祸,乃至任由秀凤沦落。白发苍苍的袁老员外老泪纵横,拉着儿子扑通跪倒,磕头道:「大人救我们父子出了囹圄,恩同再造,现妄求大人再放了小孙女,我们今生报不得大恩,来生誓为大人做牛做马。」虚竹上前扶起他们,笑道:「我叫她过来,既是为此,你们带她走吧。」他此言一出,袁家父子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不料秀凤在门外泣道:「爷爷,爹爹……二老请回吧,孩儿不孝,没脸相见了。」说完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大哭离去。袁老员外抖动白胡子,欲言又止,听着孙女哭声远去,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皱纹又深了些,佝偻身子不再言语。虚竹大出意外,他在五毒教看见药物发作的侏儒人,便联想到木婉清生下的死胎,至今不敢去拜祭,正是惧于此。刚才回来路上,侏儒人和死胎的形象在他脑中久久不散,再想起尤三姐排过一个血块,便决定将秀凤还给袁家,不料秀凤却不肯回去,真是想留的留不住,想送的也送不走。虚竹嘱咐袁家父子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送走他们后,记起肚中的什么豹虎丸,安慰自己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将宝藏交给蛇娘子便是,不得不辜负林浩南了。」如此放松下来,开始惦记匆匆放手的薛宝琴,寻思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先顾了痛快再说,她白天便在湖边遛达,今夜可别投了湖。」虚竹踏月回到被御林军团团围住的太师府,过了「曲径通幽」,寻着窗子透出的光亮到了薛姨妈房中,脱鞋上炕与她隔桌而坐,细细端详,见薛姨妈愁容满面,但风韵不减,在烛光下红彤彤得甚是惹人。薛姨妈恨他入骨,嘴上应付道:「嗨!早看出大人必不能久居人下,希求多多照顾,也不枉昔日相交之情。」虚竹点头称是,此时不再客气,放肆抓住薛姨妈的一只手,笑道:「姨妈说得不错,以后仍是一家人,应该更亲近才是。」薛姨妈尴尬挣出手来,佯作镇静道:「你这孩子,突然做了大官,一定得了什么奇遇,说给姨妈听听?」虚竹笑道:「哪有什么奇遇,九死一生罢了,不过宝贝倒得了一件。」薛姨妈问是什么。虚竹笑道:「不就是姨妈的女儿!岂不是罕见的宝贝?」薛姨妈脸色大变:「女儿家命薄,哪敢称是什么宝贝!」虚竹嘻嘻一笑:「当然称得上,但若像姨妈这样懂得情调就好了。」说着挪挪屁股靠了过去。薛姨妈心惊肉跳,斜乜了门口一眼,慌张笑道:「你这孩子……哦,现下该称作段大人了,怎好像又醉哩。」虚竹色迷迷笑着:「酒不醉人人自醉么,」突然将薛姨妈揽在怀里,「啪——!」狠狠香了一口,然后如饿虎扑食,一下将她扑在床上,决心要弄一回。薛姨妈骇得傻了,惊呼:「放开!我撕开面子叫人啦。」虚竹听出她话里的心虚,嘿嘿笑道:「什么面子不面子?小侄在梨香院挨了姨妈一巴掌,那时就将姨妈牢牢记在心上了。」薛姨妈一怔,死死抓住虚竹手腕:「你还算人么,我够做你娘了。」虚竹粗喘着哼哼怪笑:「你做我娘,那谁做我爹呢,孟珍么?薛蟠那厮到底姓薛姓孟,该砍头还是该流放?姨妈心里自是清楚。」说着,「刷啦——」撕开了薛姨妈衣襟。薛姨妈闻言巨惊,心底冻得僵了,手足皆冰,脑中茫茫一片空白。门外传来几声轻唤:「母亲,母亲!」薛姨妈听了骇得眼前一黑,来了一股猛劲,推开身上虚竹,坐起忙乱掩上衣襟。帘子哗啦一响,神色哀婉的薛宝琴出现在门口,怔怔看着屋内二人,花容失色,娇躯簌簌发抖。虚竹不由慌了神,跳下地不知所措,干咳两声,支吾道:「闲来瞧瞧,问个安,没什么事……就想告辞了的。」说着绕过薛宝琴溜走,到了院中,却又十分不甘心,转身猫到窗下。屋内母女抱头痛哭,薛姨妈悲吟一声:「好女儿,一同上吊死了吧。」薛宝琴泣道:「娘好歹保重自己,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女儿,女儿这烂身子不值什么,若不是记挂着娘,早就寻爹爹去了。」薛姨妈惊哭:「要死一起死了,你一个女孩家,可不要做傻事。可恨我生的儿子还不如女儿,你姨丈的仇,今生是不能报了。」薛宝琴止住泣声,恨道:「休提那……什么姨丈!」薛姨妈微微一怔,泣道:「你怨你姨丈没有送你入宫么,皇家的事也不是他说的算,他自己……不也是落个这般下场。」薛宝琴接着呜呜大哭:「他压根没想过送我入宫……母亲不该送我来,害苦孩儿了……呜呜……他……他对我……呜呜……」薛姨妈愣了楞,嘶声道:「说什么疯话,他对你……他对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薛宝琴不答,只是痛哭。薛姨妈一时气痛绞心,厉嚎半声闭过气去。薛宝琴惊慌呼唤母亲,又高声叫人拿水来。虚竹在窗外听得心里好不是滋味,昏昏涨涨立到薛宝琴从房中出来,见她扭动的腰肢投下摇曳的月影,不由半是含酸半是气恼,在他心目中薛宝琴原似圣女一般,此时甚觉失落。薛宝琴哀绪百结,刚进了西厢门,突被人捂住嘴捉进了屋里,待扭身挣扎出来,惊见黑暗中一张笑脸,她战栗着连声惊叫,当初失身时被下了什么东西,始终迷迷糊糊,却深深记住了孟太师古怪之极的笑容,从此她在梦里也会被这张笑容惊醒,此刻眼前的脸孔便是这般的恐怖。虚竹将薛宝琴按在桌上,冷笑:「你想把我亲亲姨妈也叫来么?」薛宝琴一闻此语,不再出声,只是柔弱挣扎,但她越奋力,越让虚竹觉出香嫩的柔软,不禁兽欲熏心,怜香惜玉也不顾了,扇了两个嘴巴,抓出一只柔软白腻的椒乳来,狞笑道:「你打扰了我和你母亲的好事,便要赔个给我,痛快了便罢,不然将你们捆起来一起肏。」薛宝琴不知是被他打怕了,还是被他这句话吓怕了,忍泣放弃了挣扎。虚竹从她裙下掏出两只香腿,褪下自己裤头,扶出鸡巴送去,恶狠狠挺动几次,却不得其门而入,但觉柔软异常,重重叠叠,越用力越无法深入,急得哼哼骂了几句奶奶。薛宝琴顺应着微微抬股,泣道:「你……轻声些!」虚竹喘着粗气,探手摸下,反讥道:「你不是早被你亲亲姨丈肏过了,怎还这么紧!」说着,摸出满掌芳草萋萋,不仅不是白虎,反比寻常更加茂盛,心里不由一荡:「原来不独白虎穴是香的。」薛宝琴听了他这话,突然疯也似的挣扎,悬空的双腿乱踢乱蹬。虚竹将她提到炕上去,从后将她轻易按住,薛宝琴缩腹挺背挣扎,却正方便了茎头入径,揉着劲儿越往深处,里面越热,突地触到一块火烫,终于摘到了花心眼儿,稍稍停了一停,耸身一挤,挤得薛宝琴哼泣一声软了,虚竹自己却也同样酥了,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正该驰骋之际,却闷哼一声涨红了脸,磨紧两片冰凉柔腻,匆匆射过,事毕,虚竹收拾好衣裤,黑暗中不见薛宝琴的神色,也不闻她的声息,只见两瓣清白耀目的浑圆屁股,弓在炕上一丝不动,突然觉得好生无趣,气哼哼走了出去。